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武林盟主兼职多》作者:尚云汐   备注:   本文又名:   《司命无门》   《背锅侠外传》   《名门正派私生子》   《看个戏为何辣么难》   《当大师兄的正确姿势》   《我有特殊的查案技巧》   【文案菌】   廿年前,有人挑拨离间,有人追名逐利,有人有缘无分,有人求爱不得。   廿年前,有人以武林为盘、以群雄为棋,导演了一出出爱恨情仇的戏曲。   廿年后……   挑拨离间之人有嗣,挑拨依然;   追名逐利之人有嗣,被迫蛰伏;   有缘无分之人有嗣,不甘命定;   求爱不得之人有嗣,仇恨记心。   有人布局,有人破局。 第1章 归家   “家主大人……啊——”清晨,一声尖叫划破天际,开始了这惶惶不安的一天。   江南上官家,武林正道三十二家族门派之一,威名赫赫,镇霸江南。   其家主上官牧,善使七十二路混元刀法,江南一带无人能敌,便是整个江湖中,可堪其敌手者亦不过寥寥数人。   然而这样一位当世豪杰,却被发现死于自己家中多时。此前无人察觉,凶手更是早已离去。   “上官夫人您看,上官家主身上并无挣扎的痕迹,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其他的伤口,只有咽喉上这一道。很显然,对方一击便中。”仵作指着上官牧的尸身,心中却暗自嘀咕:按这样来推断,凶手应当是上官家主毫不防备的人,但是听说上官家主武艺高强,即便是不防备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得手吧。   “我家老爷乐善好施,从不与人结仇,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情啊!”一个女子哭哭啼啼道。   “闭嘴!”上官夫人斥责一句,转过头冷静的问仵作,“不知先生能否看出,这是什么兵器造成的伤口?”   “依在下拙见,应当是匕首。”   “匕首。”上官夫人闭了闭眼,轻声叹道,“我知凶手是谁,却真没办法查仇人是谁了……”   “夫人?”   “能悄无声息用匕首取我家老爷性命的人,天下只有那一位。”上古夫人无奈苦笑,“杀手榜上第一名……”   隅墨乱刃泣鬼神,轻身逐影司命门。手中匕首,名曰隅墨;轻功无双,名曰逐影。   天下第一杀手,司命。   上官家的仇人是谁,凶手本人也有几分好奇。   暗街,蒙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看着对方,淡淡道:“阁下不必如此防备,不泄露雇主身份是杀手一脉的规矩,而杀手的规矩没有人敢挑战。”   照常理来说,杀手接下命单的时候,雇主应先付一部分定金,等到杀手完成任务,雇主再付余下的银两。   同样按照惯例,雇主会交代自己的身份,这样万一任务完成雇主却拒付余款直接跑了的话,杀手还能知道去找谁催债。   而眼前这人……不仅黑衣蒙面,还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拉下宽大的帽子掩盖住身形,整个人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他宁可先付全款再由杀手出任务,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是谁。   “同阁下一般,个人习惯。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在下告辞。”   戴银色面具的男子无奈摇摇头:“罢了。”   心下虽有一点淡淡的疑惑不安,却也只是刹那间。银色面具男子起身,漫不经心道:“我要知道落辰掌门近期的行踪。”   暗处有人低低应声,听到那人离去的细微轻响,男子披上黑色斗篷推门而出。   这里是暗街,杀手们的聚集地。   青天白日,这条街道上行走的人却大多蒙面。明明整条街道都是在做生意,一个个说话却都压着嗓门。   因为这里只交易两样东西,情报和人命。   杀手公开在这里做着黑暗交易,朝廷心知肚明却无计可施。   因为这里,机关密布暗器无数,没有人敢挑战杀手定下的规矩。   杀手有着自己的秩序,他们严苛的遵守着自己的规则,那是他们的立身之本,亦是暗街生意的基础。   银色面具男子走出来,整条街刹那无声,有些人浅浅躬身,目送那男子消失在街口。   那些躬身的人,都是杀手。   杀手一系奉行实力至上,主要依据便是杀手榜。杀手可以向榜单上排行靠前的人挑战,而上位者不容拒绝,一旦下位者获胜则双方互换排行,而若是不小心死了,下面的人自动递补进位。   同时,级别越高则权限越大,排行前五的人总负责暗街一切事物。   而安坐杀手榜第一名长达一年的司命,无疑是现今杀手界的无冕之王。他亦拥有,对杀手情报网的最高查阅权限。   而杀手情报网,天下无可比拟。   手握着这样的利器,恐怕没有人会抵挡让它为己所用的诱惑,即使司命也不例外。一年前,他刚得到最高查阅权限,便查阅了与命单无关的情报。   ——他父母的真实身份。   出了暗街,司命便几个闪身消失在人群中,银色的面具不知何时被摘下,黑色斗篷一翻露出里面张扬的红色,整个人似笑非笑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浪荡子就是传闻中的第一杀手司命。   可谁又知道这不是司命的本来面目呢?   “刘妈妈。”人未至语先扬,司命的声音懒洋洋的传来。   “王公子,您可来了。”老鸨笑的一张脸像朵花一样,方圆百里的秦楼楚馆哪个不知道这王公子,人长得俊出手又大方,哪个姐儿不爱,“我去叫月舞姑娘来陪您?”   “我自己过去,记得送几壶好酒来。”司命勾出一个邪恶魅惑的笑,熟门熟路的往楼上走。   老鸨怔怔看着少年离去,不由的拍了拍胸口喃喃道:“我的天,妈妈我这些年见了多少个男人,竟然还会被一个毛头小伙子迷了去,说出去不是惹人笑话。”   司命推门而入,里面女子媚声娇响:“是王公子罢,除了公子再没有人这般连个声都不出就进奴家的屋子了。奴家尚衣衫不整,怎好见客?”   “衣衫不整不是正好见客。”司命轻浮的调笑一句,径自坐在椅上。   他抬手遮住眼,也遮住了眼底那一丝倦意。   有人送酒上来,女子也穿好衣服坐在他身边,为他斟了一杯酒递到唇边:“公子喂奴家酒可好?”   “别闹。”司命接过了酒杯,把女子退了开去,“我累了。”   干净白皙的手映衬着墨色酒杯,素淡的色彩浓烈的对比,竟形成一种妖异的魅色。   那女子也是知情识趣的,听他这般说,便规规矩矩在一旁坐着,看他酒杯空了便替他满上。   两人一个饮酒,一个斟酒,倒是分外和谐。   “过几日我就走了。”少年忽然开口。   “这么快,公子不是刚刚回来?”女子诧异道,“以往,不是要歇上一个月才跑下一趟货吗?”   司命笑笑,他对外宣称的身份是富商家公子,出门是为了跟货,其实不过是为了完成命单找的借口。至于歇上一个月,不过是因为他出手价格一般不低,足够他挥霍一个月罢了。   “这次走,我就不回来了。”他把空了的酒杯往女子面前一递。   女子怔了怔,连忙满上酒,再没有说话。   司命也不想她说什么,他端起酒盏,眼中神色晦暗:“三年了……”   离开师门,已有三年了。刚下山时沉迷在这浮华之中,日日寻欢取乐。钱财一尽,他便做了杀手,杀人换钱再去玩乐。   黑暗、鲜血、烈酒、美人。夜夜笙箫、醉生梦死。他终于倦了。   他的人生,本应是春风得意,本应是鲜衣怒马肆意江湖,而不是永远覆着面具在夜中行走,而不是浪荡在欢场上浑噩度日。   他本是,名门首徒。   他本名殷舒怿,无父,随母姓,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七岁,被母亲弃于落辰山下,幸被落辰掌门人洛希珏收为首徒。至十五岁艺成,下山游历,始耽于酒色,有违数条门规,被落辰公开宣告逐出师门。   落辰弃徒的名头,是他的心中的痛。   他也不知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沉湎于酒色,将师门弃之不顾。   想来也知道,这三年整片江湖都在嘲笑落辰吧。   他是落辰首徒,被师父师娘寄予厚望,师父不仅亲手教他武功,更带着他拜见武林前辈、处理门派各项事宜。虽无明言,但武林皆知他是他便是下一任落辰掌门。   却偏偏,他以这种方式离开。   师父师娘知道他的荒唐之后下山来找他,而那时他已经入了暗街,凭着着情报躲了过去。师父师娘找了他三次,他便躲了三次,直到终于让师父死心将他逐出师门,他才悔之晚矣。   而当时他没有回师门的理由,是心中的执念。   私生子。父不详。   他背着这个名头十七年,从幼时被无知孩童肆意嘲讽排挤,到师门里无人敢提的逆鳞。这六个字,影响他一生。   他只想问他的父亲一句,为什么抛弃他?   而现在,他入暗街,以司命为名,终于有机会得到这个答案。   杀手情报网触手可及,他如何能放弃?   他不断地接任务,不断的挑战前辈,踏着鲜血走上这条王者之路。直到,十七岁这年,他终于名列杀手排行榜第一名。   至此开始,整整一年,他不断地追查,看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惊天秘密。   那一场武林旧事,那一桩血海深仇,还有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与恨。   他只能闭口不言,别无选择。   落辰掌门人洛希珏,养育他教导他八年的师父,是当年抛弃了他的父亲。而这件事,他不仅不能说,而且最好当做这一切不曾发生。   只不过,他该回家了。   “洛希珏,你可曾想有今日!”雪衣女子大笑,长发飞扬在风中,凌厉而疯狂。   那一身白衣,点点血色,如落英缤纷,美到凄厉。   “若早知有今日,我当年就不该救你。”洛希珏恨声道。   他同样是一身伤痕,握剑的手已经微微发颤。   他们已经纠缠了两天一夜,他却没想到他竟然甩不掉这女子。当年那个采莲姑娘,明明不会武功,不过廿年竟然可以把他逼迫到这样惨烈的地步?   洛希珏不由的开口试探:“你如何习武?”   “我习武,只为了今日。”雪衣女子抿了抿唇,依稀可见当年温婉模样,说出的话却令人心惊胆战,“听说这武功有损寿元,我却无妨,我本就不想活太久。”   “不能与你生同裘,我便要与你死同穴,我们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啊!”雪衣女子笑得甜美动人,“我只万万没想到,殷雨琴居然抛弃了你。哈!这可真是最大的笑话。”   “住口!”被人戳到了伤心处,洛希珏剑势愈急愈险。   然而雪衣女子不闪不避,迎着长剑而来,自己手中剑也对上了洛希珏的要害:“一起吧!”   洛希珏暗恨,明明知道这疯婆子打的是同归于尽的主意,怎么偏偏被她一激就忘了防备这点。只是剑招已老,躲避不及,难不成今日……   “铛”   兵刃相交,一只匕首飞来直接断了白衣女子手中剑。   一个少年出现在两人视线中,白衣,长剑,温润如玉。   下一刻,少年便带着浅浅笑意把长剑刺入女子的心口。   “师父。”只剩下师徒二人相对,少年竟是手足无措。   “不敢当殷少侠这般称呼。”洛希珏冷哼一声。   “师父。”殷舒怿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师父……舒怿、舒怿……”   往日里伶牙俐齿的少年,此刻却也张口结舌。洛希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神色莫名。   “师父您先处理一下伤势可好?”半响,殷舒怿低声道。   洛希珏简直要气笑了:“想了这么半天,你只有这一句可说?”   不过这么久下来,他确实颇为疲惫,一番缠斗虽然没受内伤,但是大大小小的外伤也不少,确实应当休息一下了。   “便是舒怿有万般说辞,也是师父您的身体更要紧。”殷舒怿小心翼翼的觑着洛希珏的脸色,“让舒怿服侍您可好?”   有弟子侍其劳,洛希珏看着殷舒怿忙前忙后,把一切安排妥当,他终于安心歇了一夜。   倒是殷舒怿辗转反侧,不知道怎么和师父交代,几乎睁着眼睛到天亮。   翌日,师徒相对。   一个坐,一个站;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惶惶失措。   “殷舒怿,想了这么久,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请注意,小boss行动中!】   【男主请注意,幕后大boss行动中!】   【男主请注意,隐藏boss已开启!】   这是最后的存稿了嘤嘤嘤,明天有没有完全取决于我明天考完试心情如何 第2章 师门   “殷舒怿,想了这么久,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殷舒怿抿了抿唇,屈膝跪了下来:“舒怿无话可说。”   “明知故犯,游而无方,流连勾栏,忤逆犯上。这些罪名,舒怿都认。”殷舒怿垂着头盯着地面,低声道,“是舒怿触犯门规在先,是舒怿背弃师门在先。不管师父怎样罚我,舒怿都认。”   洛希珏看着殷舒怿的,冷哼一声:“花言巧语”   字字如刀。   殷舒怿心底一痛,猛然抬头:“不是……师父将我逐出师门,舒怿再不敢以落辰弟子自居。便是师父说…说悔及当日收下我这孽徒,舒怿亦不敢生怨……”   字字泣血。   洛希珏微微诧异:“那封信,你看到了。”那封告知武林正派,将殷舒怿逐出落辰的信。   殷舒怿神色哀戚,低声诵道:“……蔽派今有孽徒殷舒怿,触及数条门规:明知故犯,游而无方在先;流连勾栏,忤逆犯上在后。希珏无能,虽欲严惩,然有心无力。悔及当日收此孽徒,今将其逐出本门,特告我正派诸友……”   他岂止看过,那封信字字句句都在他心中,几乎成了他的梦魔,令他日夜难安。   “不敢生怨?”洛希珏眼神锋锐。   “师父养我教我八年,这些年师父对舒怿的照顾看重,舒怿如何不知。”殷舒怿惨然一笑,“是舒怿有负师父厚望,甚至累及师门名望,连累师弟师妹名声。师父若不罚我,整个落辰都难做。舒怿知道,师父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师父……”   他向前膝行几步,取下佩剑双手奉过头顶:“之前,师父罚我有心无力,不过是因我躲着师父。今日舒怿跪在师父面前,请师父,清理门户!”   字字惊心。   洛希珏盯着眼前的佩剑,心中说不上是惊是怒,一掌挥下佩剑便被击飞出去:“你!”   这一掌不仅击飞了长剑,同时掌风也扫到了殷舒怿。洛希珏的全力一击岂能小觑,殷舒怿虽非首当其冲,但是他不敢以内力护体,更不敢后退一步,生生挨了这一掌之后,鲜血便从嘴角流了下来。   “殷舒怿,你很好!说你花言巧语,可曾说错了你?”洛希珏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不温不冷的状态,“从你进这屋子开始,不,从昨天相遇开始,你就在句句相逼,包括这奉剑,也是你以退为进的手段。想让我心软,然后原谅于你?”   殷舒怿却勾了勾尚染着血色的唇角:“可师父明知是舒怿用了手段,还是原谅了舒怿。”虽如此说,那双眼中却充斥着不安。   依然是在试探。   洛希珏心知,从相遇而起,殷舒怿就不断在试探他的态度。十一年前,他带舒怿山上之后,那个孩子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他们夫妻费了多大心思才把这孩子教成那个镇定自若的温文公子,而如今……   他忍不住叹气:“不然,为师又能如何?”这孩子,他视如亲子,还能真杀了不成?   为师……   为师?   为师!   殷舒怿大喜,一时间又哭又笑:“师父这是认下了弟子?”   “有人说不敢以落辰弟子自居,还口口声声的叫着师父,为师还能如何?”洛希珏俯下身,给殷舒怿擦着眼角的泪和唇角的血。他知道,他要是不动手,殷舒怿自己定然不敢动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如何舒怿都不会改口。”殷舒怿抿了抿唇,一双眼里孺慕又依赖,还有些破釜沉舟的决心,“当日舒怿是落辰的弟子,今日舒怿也只是落辰的弃徒。”   “只是,师父既然认下我,可是准了舒怿重归师门?”   洛希珏深深看着他:“你知道门规。”   “是,舒怿知道。若要重归门墙,需得先经血诫。”殷舒怿唇角弯弯,“舒怿不怕。”   洛希珏默然良久,只是揉了揉殷舒怿的头发。   “不急着赶路,方才那一下受内伤了吧。”洛希珏轻叹,“回去之前,先养好伤吧。”   殷舒怿闻言,眼中笑意愈浓:“师父不必担心。”   落辰山,演武场。   “这招‘和光同尘’,压一下手腕。”黑衣少年冷漠的声音响起。   “是,叶师兄。”   “你看,‘玉女引针’应当是这般。”绿衣少女温柔的演示着。   “崔师姐好厉害。”   “不错不错,这招‘力压千钧’很有气势。”黄衫少女鼓励道,“继续努力哦。”   “谢谢洛师姐。”   这时间,除去轮值弟子在各处值守,其他弟子都要到演武场上练习剑招。因着每个人习武进度不同,所练习招式也不同,而这三个少男少女却是在剑光中游走,得心应手的指点师弟师妹。   担着师兄师姐的名分,自然武功更高强,责任也更加重大。   除了这三个人在场中指点,还有一个青衫少年站在场地边缘纵观全场,少年微抿着唇,神色严肃认真。   落辰现任首席弟子,慕青间。   “梦涵,去指导一下孟欣。”慕青间开口道。   水绿衣衫的温婉女子崔梦涵应声抬头,向身后的一个女孩子走过去:“刚才练得什么剑法?来让师姐看看……”   演武场上,一切井然有序。   “师娘。”慕青间轻声唤道。   从远处走来的女子向他点点头:“我来看看。”   “师娘您放心。”慕青间微微一笑,“大家都很认真。”   “有你们在,师娘有什么不放心的。”掌门夫人沈卿妙笑了笑。   两人站在场边看了一会儿,慕青间忽然开口:“师娘,师父出门很久了。”   “你师父就快回来了。”   “师娘,这些日子我一直想问。”慕青间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沈卿妙,“以往师父走之前也会有所安排,但是这次师父布置的更加周密。感觉……就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青间啊……”   “师娘?”   沈卿妙叹息道:“青间,你素来心细,师娘就知道瞒不过你。”   她看着场上众多弟子,轻声道:“之前有人传信,道是舒怿受了重伤。”   “我和你师父都觉得奇怪,按舒怿那性子定然不会在最狼狈的时候联系师门,要是功成名就倒是有可能。所以我们认为,这多半是个圈套,想把你师父引走然后对落辰下手。”   “但是,你师父又不能不去。万一,真的是舒怿受了伤,我们无论如何不能不管。这是个阳谋,我们明知是计却无可奈何。”   “所以你师父去了,把落辰托付于我。但是……”   沈卿妙闭了闭眼:“如果真的是舒怿传的信,按道理,你师父三天前就该回来了。”   慕青间心头一紧:“师娘!”   没能按时回来,说明果然是别人的圈套;而这么长时间,落辰安然无恙,说明……   “你师父怕是出事了。”   对方下手的对象不是落辰,而是落辰掌门!   “师娘,大师兄。”正在此时,守门弟子跑过来禀告,“师父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除了沈卿妙和慕青间心里一松,其他不知情的弟子都颇为淡定。   只不过,在看到掌门之后,尤其是看到掌门之后那个人的时候,众皆讶然。   依然是白衣纤尘不染、依然是气质温润如玉、依然是唇边勾起一抹清雅淡笑,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隔三年再一次出现。   前,落辰首席弟子,殷舒怿。   殷舒怿身为落辰的大师兄,在落辰的地位无人能及。他是掌门第一个弟子,除去掌门独女洛琪,他是最被师父师娘宠信的人。他不仅是同门之中武功第一人,更帮着师父师娘处理门派事务。作为武林中默认的下一任落辰掌门,作为师父亲口赞誉的“落辰恢复荣耀的希望”,他当之无愧!   ——在三年前,当之无愧。   “师妹辛苦了。”洛希珏看着沈卿妙的眼睛。   简单的一句话之下,是歉意与信任,沈卿妙自然懂。歉意,是因为她这些时日担惊受怕,却不能与人言说;信任,是因为只有她能知道一切因果,只有她担负得起落辰的责任。   “师兄回来就好。”他们是师兄妹,所以他才放心把落辰交给她。早年那一场杀戮之后,他们是落辰唯二的幸存者。   洛希珏环顾弟子,肃声道:“明日辰初,在祠堂行血诫,你们且记下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眼睛却不自主的看向殷舒怿。   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故落辰有门规,本派弃徒若诚信悔改,在祠堂以血洗罪,便可重归门墙。   此刑名曰:血诫。   “好了,你们继续练武。青间,安排舒怿去休息。”   “是。”   众人恭送师父师娘离开之后,立时就把殷舒怿围了起来。   “大师兄你回来了。”   “大师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大师兄……”   殷舒怿只是浅浅笑着,却没有说话。   “师父说继续练武。”黑衣少年冷冷的声音响起,给众人的热情泼了一盆冷水。偏偏,没人敢反驳。   叶哲,在殷舒怿走之后唯一能与慕青间竞争首席之位的人,上一年的首席。   “叶哲还是这样严肃啊。”殷舒怿看着对方执着的眼神,戏谑道,“怎么,不欢迎我?”   “师兄,欢迎回家。”叶哲认真的说。   殷舒怿怔了下,一点点散了笑意:“嗯,我回来了。”   “行了,你们两个突然这么严肃不怕吓到师弟师妹么。”慕青间毫不犹豫的拽走了殷舒怿,“叶哲你看着他们啊。”   “你的屋子,一直给你留着。”慕青间推开门。   听到这句话,殷舒怿只觉得眼底微酸,连忙笑着掩饰道:“嗯,打扫的不错,比我在的时候布置的好多了。”   “那是,我和叶哲辛苦打扫了这么多年。”慕青间道,“这些装饰,是梦涵和小琪给你拿来的。”   殷舒怿、慕青间、叶哲、崔梦涵、洛琪这五个人是师父师娘亲授武功的第一批弟子,自来亲密无间。   殷舒怿顿了顿,生硬的转过话头,“青间,还没有恭喜你当大师兄呢!”   “我可还等着明天你亲口叫我大师兄呢!”   “如果,我明天还有那个命的话。”殷舒怿叹道。   “原来你也知道你会没命?!”慕青间脸色一沉,“你明知道!你明知道三年前你还……”   “唉,青间,不用这么着急教训我吧!起码过了明天我才是你师弟好不好。”殷舒怿玩笑道。   “你……”慕青间气结。   “呵……”看慕青间无可奈何的样子,殷舒怿笑得颇为愉悦。   “对了,”殷舒怿突然想起一事,“这个,你帮我拿着。”他递去一个小瓶。   “什么?”   “幻神丹,明天你找机会让我服了它。有这东西,明天大概还撑得过去,反正事后我也要养伤,副作用也无所谓了。”   慕青间当然知道幻神丹,它能然人在重伤之下恢复到巅峰状态,只是服用过后的痛苦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甚至还会产生幻觉,也因此得名。   “这种武林秘药你也能弄来?”   “当然,难不成你以为我这三年只是在玩?”   “那你还做什么了?”   “赚钱供自己玩。”   “呃……”   翌日清晨,寒风肃然。殷舒怿默然向祠堂走去,藏在雪色衣袖中的手指,早已不自觉捏紧。   终究,还是怕的。殷舒怿紧抿薄唇。传说中的以血洗罪,怎么可能不怕?   白衣少年寂然站在祠堂前,衣袂轻飘,一双清冷的凤眸盯着大门,平素就略显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   “师兄。”身后,叶哲走来,扶住了殷舒怿不自觉颤抖的身体。   他们五个自幼相识,互相之间惯来是名字相称,而唯有永远恪守规矩的叶哲,会唤他一声师兄。   “师兄,无论发生过什么,你永远是落辰的大师兄,永远是那个在前面引领我们的大师兄。”   殷舒怿深吸一口气,终于稳住身体,偏头勾出一个温和完美的浅笑:“谢谢,叶哲。”   是的,他是大师兄,所以他不能怕,不能退。他身后,是他的师弟师妹,他留给他们的,只能是一个完美的身影。   何况,他曾经犯过的错误,他认罚。   推开祠堂大门,少年淡然自若,一如往昔。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到底抽了什么风要日更4000!!!打个商量隔日更怎么样……我为了这点玩意熬夜到现在啊……   下一章就是重头戏了,话说第三章 就上大餐真的好吗,会不会有点快啊……   顺便,看在我这么努力更文的份上,求保佑考试能过啊啊啊!!!O(≧口≦)O 第3章 血诫   祠堂中,牌位琳立。   照常理来说,祠堂大多是宗祠,倒是极少出现在江湖门派之中,最常见的不过是后堂有一副祖师爷画像罢了。   落辰有着自己的祠堂,然而除了一幅祖师画像之外,却只供奉着落辰第五、六代弟子的牌位。   这祠堂,是洛希珏和沈卿妙所设,而这牌位,则是十九年前那场灭门惨案中他们亡故的先辈与同门。   落辰每一个第七代弟子入门的时候,不仅要拜祖师爷,还要拜这些牌位;不仅要听落辰门规,还会听到落辰那惨烈的历史。   由此,铭落辰之志,记落辰之耻。   殷舒怿一步一步踏进祠堂,双膝一屈重重跪地,深深伏拜下去。   这是他第二次,一个人跪在这里。   第一次,他尚懵懂无知,带着离开母亲的悲痛和对新环境的陌生,听着师父讲述阴谋与鲜血。   第二次,他已知之甚详。   身后,落辰弟子一个一个进入祠堂,却始终寂然无声。   跪着的人和站着的人都在等,等着掌门的到来,等着最后的宣判。   终于,洛希珏和沈卿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有轮值弟子过来摆上香案,洛希珏亲手焚香:“落辰第六代掌门洛希珏敬上。落辰有弟子殷舒怿,曾有违门规,被逐出门外。今赖诸位先辈庇佑,使其幡然悔悟,欲重归门墙。今日希珏依门规行事,血诫过后,殷舒怿即为落辰弟子,生死不论。”   以血洗罪,落辰的血诫极为残忍。这本是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豪赌,赌赢了便能重归门墙,输了便是一死百了。   “殷舒怿。”   “弟子在。”   “可还记得落辰门规。”   “谨记于心,不敢或忘。”殷舒怿低声诵道,“凡落辰弟子,当尊师敬长,不得忤逆犯上……”   怎么会不记得?在有新人入门之时,向来是他这个落辰大师兄给师弟师妹背诵门规,讲述落辰历史。年复一年,这些早已烂熟于心。   或许是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反而不放在心上,他违背门规的时候,丝毫不曾犹豫。故而,今日便需用他的鲜血印证门规的存在。   “……当谨守门规,不得明知故犯。”最后一句从唇齿间划过,殷舒怿闭了闭眼。他给师弟师妹说过许多遍门规,而唯有这一遍,是说给自己听。   “可还记得落辰历史。”   “以血为誓,此仇莫忘。”殷舒怿声音虽轻,然而在这寂静的祠堂中依然分外清晰,“落辰曾是武林第一门派,然梁州殷家使诡计暗算,致使落辰共有四十三人亡故,几近灭门。”   殷舒怿再次深拜。   他曾经拜过多少次的灵位,如今这一拜一叩,何其沉重;他曾经说过多少次的故事,如今这一言一语,竟觉齿寒。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诡计,隐藏着洛希珏最无法面对的往事。他亦存在于这段惨痛的历史当中,甚至他是其中唯一的意外。这些,殷舒怿曾经懵懂无知,如今却已知之甚详。   “既如此,行血诫。”   执法弟子捧着鱼鳞鞭过来:“得罪了。”   这时节,他甚至不敢唤一声师兄。   “无妨,职责所在。”白衣少年的声音依然温润,他安静地跪在地上,垂下眼睫让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只不过,纵然是脸上一派平静,然而绷紧的身体还是泄露了他的恐慌。   血诫的内容,是五十鱼鳞鞭。而鱼鳞鞭,堪称天下最恐怖的刑鞭,只因用鱼鳞鞭,能最快打死人。   乌木鞭柄,鞭身用牛皮条绞了边缘锋锐的铜钱编织而成,形状似鱼鳞,故此得名。   执鞭人扬起长鞭,鳞片微微转动,更似一条阴冷的毒蛇,正伺机对人咬上一口。   长鞭破空,一声清脆的呼啸,“啪”的一声抽上殷舒怿的脊背。   唱数人在一旁报道:“一”   痛!剧痛!殷舒怿颤抖着,紧紧捏住了手指。   他能感受到,皮鞭抽破肌肤之后,铜钱陷进皮下扯掉血肉的残忍;他能感受到,鲜血终于在伤口中凝聚填满,缓慢划过身体的凄厉。   他心里清楚,执鞭弟子已经放轻了力道,可是这鱼鳞鞭就算放水,又能轻松到哪里去?更何况,鱼鳞鞭的威力不仅在于其狠,更在于连续。   第一鞭便已如此,后面四十九鞭,他如何能撑住?   背上从阴森的冰冷到灼烧的疼痛,身体不断被抽打撕裂,殷舒怿咬紧下唇不肯出声,额上冷汗淋漓,胸口气血翻涌。随长鞭甩起一串串血珠,他的身体不住地战栗,令观者都为之痛苦。   即便这样,殷舒怿却没有丝毫的闪避。   以血洗罪,如果这样就能洗清一切罪孽,那么他愿意担下这一切!   “十”   “唔。”终于压抑不住,一声低吟冲口而出。剧烈的痛楚下,殷舒怿甚至无法跪住,身体向前扑去,双手撑地。   衣服早已经完全碎裂成片,殷舒怿原本匀称优美的身体如今体无完肤,后背上鞭痕交错,残破的不堪入目。   但鞭刑并未结束,鱼鳞鞭残忍地咬上伤处,又抽起一层血雾。   疼!垂髫之时,最疼不过是被邻家孩子嘲笑打骂,日日遍体鳞伤;少年之时,最疼不过是同门之间比剑受伤,一剑洞穿左肩;这十八年来最最委屈的时候,便是这三年做杀手,被人追杀无暇处理伤口,最后只能亲手割掉腐肉。可这些,与今日受的罪相比,尚不及其一二。   他想躲,他想逃,可是不能。罪有应得,他不能反抗,更不敢反抗。唯一能做的,只有忍受。   “二十。”   殷舒怿已经完全伏在地上,手指用力地按着地面,骨节泛起青白。低低的□□在压抑喉中,听着却更似呜咽。下唇被他自己咬得鲜血淋漓,漂亮的凤眸因疼痛蕴起了水雾。   眼前的青石砖地渐渐模糊,耳畔的鞭声呼啸渐渐遥远,连思绪都已经恍惚起来,唯有背部的疼痛依然那么清晰真实。   “三十。”   “停。”洛希珏淡淡开了口。他看着昏迷在地的少年,声音漠然:“拿盐水,把他泼醒。”   “爹!”洛希珏的独女洛琪不由得惊叫一声。   洛希珏低低叹口气,眼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在自己面前苦苦熬刑,他何尝不心痛?   那一鞭一鞭抽在殷舒怿身上,他的心也一抽一抽的痛。满地的鲜血红的刺目,刺得他几次差点脱口喊停。   可是,就是这个在他面前艰难挣扎的少年,那日在客栈中跪在他面前,眉眼含笑着说,舒怿不怕。   不畏生死,只求能重归师门。   “落辰不允许受刑者昏迷,血诫必须在人清醒的状态下执行。”洛希珏用冷硬的声音掩盖着内心的恐惧。   舒怿不怕,他这个做师父的就不能阻止。   血诫一旦停止,便是前功尽弃。他怎么忍心让这孩子遭了这些罪还一无所获?   “哗啦”一声,冰凉的盐水泼了下来,冲开了鲜血和碎肉,露出了森森白骨。殷舒怿的身体明显地抽搐一下,但人是清醒过来了。   “师父,门规中没有规定说受刑中不能喝水吧。”慕青间捧着杯子,定定的看着洛希珏。   虽然从来没听说过受刑中还能喝水,但是也确实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洛希珏默然点头,算是同意了。   慕青间快步上前,扶着殷舒怿跪起来,把手中的温水递了过去。   殷舒怿明白,这水里面溶了幻神丹。他缓了口气,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血诫,继续。   殷舒怿重新跪直了身体,他垂着眼睫,掩饰着眼眸中的痛楚。   执鞭者拎着淅淅沥沥淋着鲜血的鞭子站在血泊中,鞭身挂着一层厚厚的红里透白的碎肉。他为难的一甩鞭,竭力避开骨头,抽上另一处伤口。然而铜钱一过,又露出一片白骨。   殷舒怿闭了闭眼,眼底凝聚的水汽缓缓流淌下来。   幻神丹确实有奇效,然而这样清醒的感受着疼痛,何尝不是一种残忍。而这残忍,却是他主动的选择。   他在赎罪,以血还血的赎罪,既是替自己赎罪,也是替别人赎罪。廿年前的罪孽,如果一定要有人承担着,那么他情愿自己承担这一切。   他的存在,本就是一场意外,本就是一个错误。   “能坐上首席杀手的,都是命硬。再加上那一身煞气,多半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那个杀手,在胡说什么……   “如果我娘活着,她肯定不忍心看我做杀手,这日子哪是人过的?”   那他呢?他母亲在哪里?   “我们这些庶出虽说低人一等,可是私生子,那算是什么玩意?!”   叶哲和梦涵在闲聊,他们是说给谁听?   长发女子站在他身前,虽荆钗布裙,却难掩其气质高华。   母亲……   “莫要唤我母亲,你不过是个累赘。”   不,母亲,我能为您做许多事情……   长发女子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华美衣裙。   “我有夫有女,你定要来破坏我的生活不曾?”   不,母亲,舒怿不敢……   长发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转身离去。旋即,洛希珏出现在他眼前。   师……父亲……   “闭嘴,你怎敢这样叫我?”   ……师父……   “我只悔及当日收下你这孽徒,你不是落辰的希望,你是落辰的污点。”   是舒怿错了,求师父原谅。   “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原谅,当年你害死了你的师叔师伯,今日你又再次毁了落辰的名声。”   师父,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洛希珏冷哼一声,甩袖而去。沈卿妙却缓缓走了过来。   师娘……   “舒怿,这些年,我待你可好?”   师娘待舒怿极好。   “可你便这般回报与我。私生子?”   师娘,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沈卿妙冷冷的看他一眼,转身消失。洛琪拉着慕青间出现在他面前。   “你毁了我的家。”   对不起……对不起……   “我恨你!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洛琪哭着跑远。   “你只能给人带来麻烦。”   谁在说话?   “你只能破坏你亲近之人的生活。”   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就是天煞孤星,所以你的亲人都会抛弃你。”   不,不是的……   “你的身份,就能把所有人平静的生活毁于一旦。”   不……   “你是谁?”   我?我是殷舒怿,落辰弟子殷舒怿。父母……不详……   “好了。”沈卿妙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五十鞭结束,殷舒怿再次昏迷过去。后背破烂不堪,血肉模糊体无完肤。   幸而沈卿妙精于杏林之术,一手银针出神入化,洛希珏武功精纯,将伤口周围穴道封得巧妙。二人合力,总算止住血缝合了伤口。   武林中有良药,名曰花吹雪,能起死人而肉白骨。这千金难求的武林圣药,落辰也不过只有一小瓶,就这样被沈卿妙毫不珍惜的全部涂在殷舒怿背上。   殷舒怿伏在床上,双眼紧闭,气若游丝,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丝毫的生气。   洛希珏伸手点住殷舒怿的大椎穴,一股柔和的内力传了进去。两人内力同源,洛希珏的的内力顺畅的在殷舒怿体内转过几个周天,便见殷舒怿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师妹,你去歇会吧。”洛希珏轻声说。   “不了师兄,一会我换你。”沈卿妙拿着帕子,擦了擦殷舒怿额上的冷汗。   “师娘……”少年低声呓语。   “嗯?”沈卿妙低下头,想听殷舒怿说了什么。   “师娘……对不起……对不起……”泪水缓缓划过苍白的面庞,洇湿被枕。   沈卿妙莫名其妙,一面给殷舒怿擦脸,一面问着洛希珏:“这是怎么了?”   “谁知呢?说不准是在外面又不注意自己身体,怕你说他。”洛希珏也不得其解。   门外,慕青间听着师父师娘的话沉默了片刻,终究什么都没说。   那是幻神丹的作用。   服用幻神丹之后,会产生幻觉。而所谓幻觉,也不过是自己的心魔。   他低低一叹,转身离开。而屋里,洛希珏和沈卿妙依然在轻声交谈。   “你说这孩子怎么只想着你,就不想着我呢?”洛希珏语气有些不虞。   “谁叫你非得做严父呢,整天板着个脸,关心也不说。”沈卿妙好笑的看着洛希珏,“本来,这门派里就只舒怿和小琪不怕你,经了这么一遭,只怕舒怿也开始远着你了。”   “……总还有小琪。”洛希珏脸色愈发不好。   “好意思说,你在女儿面前就是个彻底的慈父。”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大部分文里疼的话肯定会又喊又叫,不喊不叫就肯定是压抑着。但是我仔细想了想,貌似我疼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大声喊叫的情况,除了呼唤我家母上……倒是哭这件事比较正常,反正我疼的时候就算不想哭眼泪也会下来,貌似这玩意叫生理眼泪……   不太清楚别人都是什么情形,不过我觉得我都能这么淡定,隐忍如舒怿必须不能惨叫啥的,太跌份!   最后这段我改了第三遍,主要是因为我昨晚一直在纠结殷舒怿伤后处理问题。   舒怿第一次昏迷应该是疼痛性休克,但是第二次昏迷绝对能够成失血性休克了;虽然结束之后立刻处理了伤口,但是古代绝对没有无菌室,所以伤口感染发炎也是正常的。   失血过多导致体温偏低,伤口发炎导致高烧,求舒怿体温?   之后我又想起来,我都写出来幻神丹和花吹雪这种反人类的道具了,何必还纠结这文的科学性……幻神丹补血,花吹雪杀菌,就这样愉快地就定了!所以我们直接按照术后恢复处理吧!   然而今天早上我又想起来一件事,这是武侠文,为啥我不用万能的内功?而且武侠文里最常见的处理伤口方式,貌似叫做点穴止血?   虽然我不知道洛希珏是如何在那么惨烈的伤口中间找到穴道的……但是管他呢,又不是我去找穴道!   后来我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太久不写武侠文,所以连这些基本常识都忘了。想了想,其实原因是这样的。   内功这玩意想要达到一定高度,要么就是主角路线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大补之物得到武林秘籍或者直接被人传一身功力,要么就是武林前辈路线靠年龄积累下来。而第二种主角太年轻不适合,第一种我又嫌弃太俗套不愿意写……所以我干脆在文里淡化内力的存在感……天长日久的我就忘掉了内功用处一二三…… 第4章 复出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决定舒怿受伤之后的表现是外伤吸收热,我觉得这大概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强行用中医解释发炎发烧和吸收热的区别我简直要哭。   如果有学医的小天使觉得不合逻辑,欢迎指正。我只能说,作为外行我真的是已经尽最大努力在自圆其说惹。就是因为纠结这个我最近更文速度好慢,强迫症简直没救了QAQ   幻神丹和花吹雪丝毫不负其盛名,沈卿妙的医术也十分出色,再加上夫妻俩轮番上阵给殷舒怿输送内力,几个时辰之后,殷舒怿就清醒过来。   “师父。”殷舒怿嗓音沙哑。   “嗯。”洛希珏应了一声,收了手。   沈卿妙白了洛希珏一眼,连忙递了杯水到殷舒怿唇边:“来,慢慢喝。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殷舒怿勉强半支起身子,接了杯子在手中:“好多了,麻烦师娘了。”   “先喝点水,听听你那嗓子,都成什么样子了。”沈卿妙嗔怪道。   看着殷舒怿慢慢喝着水,沈卿妙推了推洛希珏,暗示他不想孩子远了他就赶紧说几句关心的话。   洛希珏沉默着,不想开口。   殷舒怿是他们夫妻的第一个弟子,这个被父母抛弃在落辰山下的孩子,第一眼看到就让人觉得心疼。他们夫妻俩,一直是把这个弟子当做儿子看待。   小琪是女孩子,可以娇宠着长大;青间是早就定下的女婿,要仔细教导性情;而殷舒怿,是要继承家业的长子,从武功到能力,从性格到心胸,无一不是他们夫妻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   他们对待舒怿的态度,一直是严父慈母的模式。他可以细心指教舒怿习武处事,也事无巨细的关心舒怿的生活,但是要他开口说些关心的话……那是师妹擅长的事情,他还是算了。   洛希珏没有说话,殷舒怿放下杯子却开了口。   “让师父费心了。”   这孩子,以前从来不会这么疏远的说话,他只会捂着伤口笑着问师父是不是心疼了。   终究是疏远了吗?   “好好养伤。”洛希珏把人按到床上,给他拽上被子。   “是。”殷舒怿轻声应着,却不自觉的往洛希珏的方向蹭了蹭。   洛希珏的表情柔和了下来,面上虽不显但是一双凤眸中却带着几分得意的意味看了沈卿妙一眼。   沈卿妙顿时哭笑不得。   洛希珏站起身严肃的看着殷舒怿:“既然醒了就没事了,师父先走了。”   “师父……”殷舒怿看着洛希珏往外走去,连忙轻唤一声。   “嗯?”洛希珏转身看过来。   “……您慢走。”   沈卿妙“噗”的笑了出来:“舒怿果然是长大了,不好意思了?”   他们养了舒怿这么多年,再是了解不过。这孩子刚才想说的绝对不是“您慢走”,而是“您别走”。   洛希珏眼眸中也染上了几分笑意,一面口中斥道:“都多大了还这样,一生病就赖着师父。”,一面重新坐了回来。   殷舒怿有些羞赧的垂下眼睫抿着唇,却坚定的伸手扯住了洛希珏的衣袖。   父……师父……   他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世,他不敢想认祖归宗,或许他这辈子都不能开口叫一声父亲,可是,他还是想在可以的时候离父亲近一点,更近一点……   拽着洛希珏的衣袖,殷舒怿再次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娘,爹又被舒怿哥绊住了?”洛琪笑眯眯的问。   “是啊,等明儿他好了,要好好笑他一回。”沈卿妙含笑说着,一边照看着熬药的火候。   “从小舒怿哥就这样,平常一本正经的,一旦生病就非得要爹陪着。我还记得那次爹要走,舒怿哥在那里又哭又闹,我们都看傻了。”洛琪如今想起来还是想笑。   “那时候你们不是还小嘛。后来等严寞他们上山之后,你舒怿哥就有大师兄的样子了。别看你们现在一个个当师兄师姐都挺威风挺正经的,小时候你们那些调皮捣蛋的事我和你爹可都给记着呢。”沈卿妙笑道。   洛琪不以为然:“在师弟师妹面前当然得装一装啦,像这种撒娇耍赖的事情要是让严寞他们知道,我们的脸面往哪里放?至于私下里,就算后来有了师弟师妹,舒怿哥生病受伤的时候不还是爹陪着嘛!”   “舒怿那孩子就是生病的时候黏人。”沈卿妙熄了火,将药汁滤到碗里:“好啦,我去给你舒怿哥送药,你也赶紧回练武场帮着青间。”   沈卿妙端着药碗回去,就听着洛希珏有些焦急又压低了的声音:“师妹你来看看,舒怿手有点烫,这是不是发烧了?会不会有危险?”   沈卿妙连忙伸手要去试殷舒怿颈处的温度,手指刚一触及皮肤,就见殷舒怿霍然睁眼翻身,反手就来擒沈卿妙的手臂。   只不过翻身时压到了伤口,殷舒怿疼的眉头一紧,倒是立时清醒了过来,欲要擒拿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他低低唤了一声:“师娘?”   “反应不错。”沈卿妙先赞了一声,“师娘就来看看你的病怎么样,刚刚是不是压到伤口了?”   殷舒怿坐了起来:“师娘,舒怿无事。”   沈卿妙的手再次探向殷舒怿的颈侧,被触碰到身体要害,殷舒怿身体微微有些僵硬,却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不碍事。”沈卿妙放下切颈脉的手,回身把药碗端了来,“来,把药喝了。”   殷舒怿乖乖的喝着药,一旁洛希珏皱着眉问到:“不是受伤之后发热都十分凶险吗?”   “并不一样。”沈卿妙笑着摇摇头,“你指的凶险是担心伤处遭毒邪之物而生疮,但是有花吹雪自然无碍,舒怿发热只是因为受伤过重之后身体恢复的自然反应罢了,不必担心。”   洛希珏点了点头,只是神色依然有些忧虑。他自然不是不相信沈卿妙的判断,只不过……   刚才舒怿在被切颈脉时的反应,不太对。   速度很快,警惕性很强,这很好,也很对,而不对的地方在于殷舒怿的年龄。   他也不是没有过年少行走江湖的经历,外出历练能练到什么程度他心中有数。江湖险恶不假,但却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性命攸关。   短短三年时间,就能有这样的反应,这已经不是能用一句天赋卓绝解释的了。就算是他面对同样的情况,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成长,从来都是要付出些代价的。虽然把孩子放出去历练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必然要在外面吃一些苦头,但是真的看到成效的时候,他还是会心疼。   这些年,舒怿这孩子都经历过什么?   罢了,能早点练出警惕心,日后也就更安全几分。不管怎么说,有进步都是件好事。   除了第一天洛希珏沈卿妙不放心一直守着,后面的日子都是殷舒怿一个人在屋里养伤。人总是会长大的,他毕竟不是十年前那个哭闹着要师父的稚童。   慕青间几个人有时间也就过来看他,几个人聊天说笑,日子过的倒也不那么无趣。   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快。   “我说,你这伤养的也差不多了吧。”慕青间翻身跃上房顶,在殷舒怿身边坐下来。   “是啊,都一个月了。就算我说伤还没有好也得有人信啊。”殷舒怿把双臂枕在脑后,向后仰去。   “重入门墙新列次序,小师弟。”殷舒怿一脸玩味的笑,“你的指导师兄已经安排下来了。”   因为曾经的那一场门派浩劫,导致落辰门下弟子稀少,不得已,这一任掌门洛希珏大肆收徒。但是徒弟收多了,也就教导不过来,除了前面五大弟子是洛希珏亲授武功,在洛琪后面的弟子都是师兄师姐代师授艺。   落辰的规矩,每天下午是统一的习武时间,除了轮值弟子其他人都要到演武场上统一由前面几个师兄师姐指点,而晨练的时候则是由每人专属的指导师兄教授武艺或是督查练习。   “是谁?”殷舒怿心知是慕青间他们这四个“师兄师姐”有意捉弄,也不生气,反是兴致勃勃的问。   “严寞。”   殷舒怿倒是笑了:“你们几个这么欺负师弟合适吗?”   “那可不怪我们,谁叫严师弟头上没人罩着呢?”慕青间笑的愉悦,“而且,你走了之后严寞就归我教了,如今既然你回来,我倒是正好省事。”   严寞是洛琪之下第一人,正好是第一个被代师授艺的弟子。最开始只是说让殷舒怿带着入门,结果带着带着就一路带了下来,代师授艺的规矩也就这么形成了。   这次给殷舒怿安排指导师兄,确实是那四个人在拿殷舒怿开玩笑。反正殷舒怿不在,没有人替严寞说话,事情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严师弟,我们决定新进的小师弟就让你教导了。”叶哲一脸的认真严肃。   “新进的小师弟?什么时候……”严寞正想问什么时候师父又带孩子回来了,突然脸色大变。   师父可不是带人回来了?!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叶哲点头。   “叶师兄,不行啊!”严寞抱头惨呼,那是他的指导师兄啊!那是大师兄啊!   要知道,落辰门的规矩是学成功夫后才能下山历练的。虽然殷舒怿违反门规被逐出师门,但是人家下山可是光明正大合乎规定的,也就是说,该学的武功人家早就学完了。所以,到底是谁指导谁啊……   “严师弟,你是对师父决定的指导师兄的规矩有意见吗?可是都执行这么多年了啊。”崔梦涵悠悠的说着。   “不,崔师姐,我没意见,但是……”   “对师父没意见,那就是对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的决定有意见了?”崔梦涵继续恐吓师弟。   “不不,我……”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决定吧。”崔梦涵笑眯眯的说。   “崔师姐。”严寞垂死挣扎,“小……师弟……也没有意见吗?”   “严师弟真会说笑。”叶哲面无表情,“师兄师姐的安排,他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敢有什么意见?”   翌日清晨,练武场上人满为患。   从来没有这么早就人都到齐了,实在是看前任大师兄笑话的诱惑力太大。师弟师妹勤勤恳恳的练剑,师兄师姐认认真真的指导,看上去一派勤奋努力的模样,实际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   而身为现任大师兄的慕青间明知道所有人都没有用心,却也没有去管。毕竟他自己现在也等着看好戏,甚至准备亲自上场调戏一番。   “咳。”守在门口的崔梦涵轻轻一咳,提醒所有人注意,人来了。   几乎是转瞬之间,殷舒怿已经到了门口。不复一身温文尔雅的翩然白衣,而是清冷肃然的墨色长衫。如果说白衣的殷舒怿是一块温润的美玉,光华内敛,那么玄衣的殷舒怿就是出鞘的长剑,冷冽迫人。   被殷舒怿指点过的人都清楚,平常的殷舒怿温和又好说话,随便开玩笑都不会生气,但是他一旦认真起来,那绝对是严苛的令人发指。   玄衣少年神色淡漠的扫过全场,眉头一皱:“早上起来不认真练功,都在做什么?”全然一副首席弟子的姿态。   毕竟是曾经的大师兄,余威尚在。殷舒怿这一开口,吓得众人一哆嗦,立刻手忙脚乱的开始练功。   慕青间无奈,只能亲自上阵缓和气氛:“小师弟,早。”   “小师弟,早。”   “小师弟,早。”   “小师弟,早。”   不用怀疑,敢这么开殷舒怿玩笑的也只有那四个了。   殷舒怿一怔,随即哭笑不得,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今天早上的气氛如此古怪,那还真是怪不得旁人。   “你们四个,考核的时候给我等着!”殷舒怿笑骂了一句,周身冷厉的气势倒是柔和下来,“严寞,过来。”   我就说不知道是谁指导谁……严寞乖乖的过来行礼,刚想开口叫一声大师兄,却又卡在了嗓子里……好像现在不能叫大师兄了……   殷舒怿倒是没有在意对方不说话,只是平静地问:“青间教到哪里了?”   好吧,“青间”这种称呼真不是谁都敢叫出来的。“大师兄教到了长虹剑法第六式。”   殷舒怿微微颔首,进度还算不错:“拔剑。”   “是。”   呼啦啦周围围上来一群人。毕竟三年没见到殷舒怿的武功了,大家都想知道据说这三年都在浪荡欢场醉生梦死的前大师兄现在功夫如何。虽然说只是一场指导战,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不过也聊胜于无。   两人互相行礼,剑烁寒光。 第5章 师弟   晨光熹微,枯叶凝霜。   演武场上,众人皆立于一处,却无人开口,唯闻风声凛冽,枯枝摇响。   两人持剑对立,一个眸光清冷淡漠,一个面色严正肃然,剑光凛凛,寒意迫人,战意横肆,一触即发。   “咳,别急,我先说两句啊。”这时候来打岔的是慕青间无疑,“所有人都好好看,虽然说你们小师弟据说是三年没有认真练功,但是你们小师弟对于师门剑法的领悟极深,还是值得大家好好学习一下的。嗯,这三年新来的师弟师妹,你们看不懂我知道,没关系,领教一下你们小师弟的强大就行了。毕竟你们师兄师姐体会过的压力,你们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众人哄笑,方才刚刚凝聚出来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又被打散了。   殷舒怿哭笑不得,慕青间一口一个“你们小师弟”也实在是够气人:“我说你是故意来拆我台的?”   “你才知道啊。”慕青间回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作为你的继任者,我打压前任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方才我说,叫你在考核的时候等着,你是不是怕了?”殷舒怿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慕青间,“所以来探查敌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慕青间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今天就别想探明我的实力了。”殷舒怿左手手臂一抬,让袖子落了下来:“你猜这个有多沉?”   殷舒怿的手臂绝称不上纤细,但也并不粗壮,流线型的肌肉并不突兀,却充充斥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明显是常年握剑的手。   然而此刻,众人的目光却在这两者连接处。   白皙的手腕上,此刻带着黄铜所铸的护腕,暗金色镌刻着纹路,虽然颇为好看,但是一望便知,极为沉重。   无疑,那只持剑的右手手腕上,衣袖所覆之处,有着同样沉重的护腕。   殷舒怿放下手,轻笑:“谁说我三年不曾练功?”他也不等慕青间答话,转头向严寞喝道:“出剑!”   严寞出剑,长虹剑法第一式,起手式。   殷舒怿随手抬剑挡一记“暗月疏影”,轻轻巧巧挡了下来,又恰好留了破绽,让严寞侧身移步,顺势接出长虹剑法第二式“朝霞漫天”,数重剑影,宛若霞光弥散天际。殷舒怿身形不动,挥手一记“力压千钧”便一力降十会,逼得严寞飞身急退,回剑自保,使出长虹剑法第三式“白云出岫”。殷舒怿手腕翻转,递出一招“有凤来仪”,手臂未动,手腕急颤,剑花闪烁便将严寞周身要害笼罩其中。   “不愧是殷舒怿。”慕青间轻叹。带着那般沉重的个护腕还可以如此精妙的使出这一招“有凤来仪”,他自认不能。   严寞身形变换,第四式“万佛朝宗”肃穆苍茫,殷舒怿回剑,一招“漠北荒尘”更加大气苍凉,顺势引着严寞挥出第五式“和光同尘”。殷舒怿抬剑格挡,一招“寒鸦戏水”逼得严寞侧向退开。严寞向前飞身急刺,第六式“长虹贯日”横斜而来,势不可挡!   慕青间微微点头,显然是对他教出来的严寞极为满意。这一招“长虹贯日”严寞使来招式完具,更颇有□□。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惊在当场。   殷舒怿微微一笑,一招“苍松迎客”挡住了严寞的所有剑路。   那是“苍松迎客”啊!落辰基础剑法十三式中的起手式,无人不会。可谁又能想到,看似无往不破的“长虹贯日”能被这样简简单单、毫无变化的招式给封住?!   “别想了,你们要是敢用‘苍松迎客’挡‘长虹贯日’,我们就可以给你们收尸了。”叶哲开口道。   那一招“苍松迎客”似慢实快,出手时机恰到好处,一剑出手中间三次变速。这样的剑招,他只能叹服。   “不愧是舒怿哥。”洛琪叹道。严寞六个剑招,她当然能接下来,自忖引导着对方按顺序出剑也可以做到,但是……如此迅捷的变招接招之下,殷舒怿脚下却始终丝毫不动,她是定不能做到的!   “最后一招,你出了全力?”慕青间严肃起来问道。   “算是吧。”殷舒怿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擅长轻功。”   从小一起练武长大的慕青间当然知道,殷舒怿轻功极佳,那么在没有任何移动的情况下,实力自然打了折扣,更何况他手上还有那么沉重的护腕。   “果然,你这三年进境不小。”已经远远把他们甩在了身后。   “我早说过了么,别以为我是玩了三年。”殷舒怿笑一笑,随后转向严寞点评道:“时机拿捏的还算不错,身法变换的时候也能守好门户。但是招式不熟,出手太慢。自己多练习。”   “是。”   “好了,看完就都散了吧。”殷舒怿收剑还鞘,向外走去。   “你去哪?”崔梦涵扬声问。   “后山瀑布。”殷舒怿头也不回的答。   落尘后山有一片瀑布,若在那里练剑可事半功倍。瀑布飞驰水势沉重,练剑自然是极为辛苦,更何况常年被流水冲击的石座极为光滑,人立其上极难站稳,稍不留意便会被冲下来。殷舒怿却自幼在那里练剑,一练就是五年,每日里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现在是练功时间,不能出练功场。”叶哲冷着脸说。从前殷舒怿去瀑布里练剑也是在私下里,练功的时间他不是在场内指教师弟师妹,便是在师父那里处理门派事务,倒是从来不曾违规。   殷舒怿头也不回,只是潇洒的挥了挥手:“规定时间无特殊情况不到演武场,加练两个时辰。这规矩我记得,会自己加时间的。”   殷舒怿并没有和叶哲开玩笑。   午休时间,冰凉的水飞驰而下,殷舒怿依然挥扬着长剑,刹那间将瀑布截为两段。寒冬时节,水势虽减小却寒凉刺骨,也只有殷舒怿愿意在这时候用这种方式修炼内功。   “大师兄居然还在练落辰基础剑法十三式?哦,我说错了,现在大师兄已经成了小师弟,当然应该练刚入门弟子才练的剑招。”一个嘲讽的声音传来。   殷舒怿眼睛都不用抬就知道来人是谁了。谷泰,那个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师弟。   殷舒怿在落辰的名声确实不错,作为大师兄他早就习惯于在各种方面关心照顾师弟师妹,从来有求必应。他记得所有师弟师妹的性情喜好,知道所有师弟师妹的武功不足。   但是不管殷舒怿平日里多么温和耐心,他教导师弟师妹的时候是绝对的严肃认真,而这种认真就必然导致苛刻的要求。   大多数人虽然对于殷舒怿这种风格深恶痛绝,但是却不会怨怼,一方面,严格要求也是为自己好,另一方面,殷舒怿对待他自己更加苛刻。   当然,总还有那么几个少数人会怨恨。殷舒怿虽然知道,但是性格如此,他实在做不到对师弟师妹不负责。   而谷泰,就是这少数人中的典型代表。   以前他是大师兄,谷泰再看他不顺眼也没有办法,而他每天忙着练功,忙着处理门派事务,忙着教导师弟师妹,也没时间去处理这种事。现在,他成了师弟,对方成了师兄,可不就有机会摆摆师兄的架势了?方才人多,谷泰无论如何也不敢对他怎样,不但会引起众怒,慕青间他们也会绝对不会坐视。现在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练剑,周围没有人,对方当然是想怎样就怎样。   武林门派对于上下尊卑看的颇严,有些门派师兄师姐甚至掌着师弟师妹的生杀大权。落辰对于师兄弟师姐妹的排序很乱——这主要是他当年的没有开个好头——但是大面上的名分还是有的。而一旦有这个名分,师兄师姐的命令规矩,做师弟师妹的无论如何不能违抗。   不过……   殷舒怿嘲讽的一笑,能叛出师门的人,还指望他守着这些规矩?   对方似乎忘了,武林虽重身份尊卑,但更重武艺高低。没有人的时候,自然是武功高能说了算。   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和慕青间他们斗嘴互讽,也没把身份地位放在心上;演武场上说走便走,也没有把师门规矩放在心上。现在没有人在,谷泰还指望他真能叫声师兄?简直是开玩笑。   殷舒怿懒得理,依然定在光滑的巨石之上,川流不息,剑势凌厉。   落辰基础剑法十三式,刚入门就会被师兄师姐教授。最简单,最基础,也最重要。落辰剑法千般变化,都是从这十三招来。以殷舒怿的武功,落辰各式剑法自然是信手拈来、熟练自如。他不必刻意去练某一路剑法,只消一遍一遍的重复落辰十三式,剑术自然会有所进益。   “小师弟,见到师兄不行礼,这可是有违门规。”   殷舒怿微微叹气,他停住剑势,跃身而出。   虽然全身都被淋湿颇有些狼狈,然而殷舒怿的内功练得着实不错,水汽渐渐化去,殷舒怿一双凤眸凌厉。他看着谷泰,音色淡淡:“落辰十三式每天练半个时辰,我第一天就对你说过了。你今天练了么?”   谷泰一怔。   就是这种语气。每次看到他,殷舒怿都会问他有没有练功,每次都是!   现在你又不是我师兄,凭什么还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第一个教导的师弟,总归不太一样。严寞之于殷舒怿是如此,谷泰之于严寞亦如此。   殷舒怿对于严寞尽心尽力,他不仅教着武功,甚至告知了自己指教师弟的所有经验。严寞教导谷泰,殷舒怿从头看到尾。   殷舒怿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师弟在各个方面都能出色,基于这种心理,他很难不对谷泰严格要求。   “从刚入师门的时候开始,你就从来不努力,只成天想什么时候能得到秘籍一跃成为武林高手。”殷舒怿淡淡地说,“以前我还能管着你,现在……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叫我自己看着办?明明是你已经没资格管我,别一副你嫌麻烦的口气行吗?谷泰气的直跳脚,就看见殷舒怿向他身后望过去:“师娘。”   谷泰一转头,就看见自家师娘缓步而来,衣带翩飞,飘逸无伦。   “师娘。”谷泰急忙躬身行礼,心下暗道不好。师娘自来极宠着殷舒怿,若是方才都看到了,他可该如何是好……   殷舒怿并不知道小孩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只是望着向他缓缓走近的女子,双膝一屈伏身而拜:“舒怿见过师娘。”   “舒怿,快起来。”沈卿妙笑盈盈的走过来扶他,转头又向谷泰吩咐道,“谷泰,你先回去吧,我和舒怿有话要说。你们师兄弟叙旧先放一放吧。”   谷泰和殷舒怿不合在师门中并不是什么秘密,谷泰心知师娘是给自己面子,行了礼退下去。   “行这么大的礼,可是跟师娘生分了?”沈卿妙盈盈笑道,“你如今也长大了,行走江湖也是有身份的人。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说跪就跪。”   “莫说舒怿现在不过是一无名小卒,便是有朝一日我做了武林盟主,师娘也是当得起舒怿一跪的。”殷舒怿垂眸低声道。“这些时日,麻烦师娘了。”   “说什么话,看着你受伤师娘还能扔着不管不成?”沈卿妙嗔道,“好在你这伤终于是养好了,后面可得给你好好补一补身子。你啊,从小就不在乎身体,没人看着就是不行。你看看……”   沈卿妙忍不住开始絮叨,殷舒怿只是温顺的站在一旁低首含笑。   师娘待他是真好,从小视若亲子,衣食住行无不亲自一一打点看顾。就说这次血诫之后,从看诊到熬药全是师娘一手操办,他伤重发热,也是师娘日日夜夜的陪着看着他无恙方罢。   即便是他违背门规,即便是他叛出师门,师娘依然无条件的回护他。   可是,师娘待他越好,他越是于心不安。   叶哲和崔梦涵都是大家族出身,他们几人闲聊的时候,听说过不少高门大户的阴私。   嫡出为重,庶出轻贱,而私生子,却是连族谱都不能上、连家门都不能进的玩意。   他是私生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师娘确实算是他的嫡母。可是平心说,哪有对私生子一心照顾的主母?哪个女人能对于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不介怀?   他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错误。若有一日他的身世大白于天下,最先受到伤害的就是他敬重的师娘。   而一旦师娘知道他的身世,她还会原谅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在原设里,父亲是心狠的,母亲是冷情的,师娘是温柔的,男主是苦逼的。   师娘其实是男主没有黑化的唯一理由啊!!!   然而,因为这是改版,我就各种加戏,然后这文就成这样了……父亲是嘴硬心软的,母亲是面冷心热的,师娘依然是温柔的,男主依然是苦逼的。   然而师娘已经不是那个唯一理由了OTZ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师父心软了后面剧情真的还走得下去吗?!!!   而且,我突然觉得狮虎萌哒哒,内心其实很温油的狮虎沦落到原定的那个结局我有点不忍心惹肿么破 第6章 轮值   落辰弟子有固定的轮值机制。   这也很好理解,如果所有人每天都忙着习文练武,而落辰山上又不能有外人,日常生活完全没有办法维持啊!所以,厨子保安杂役等等一系列的职位,大家轮流来嘛!   当然,有些职位安排也是有一定职业要求的。比方说厨房每日轮值,主厨起码要求有点经验不至于把厨房点燃了;再比如,落辰把周围的地方租给一些农户,派去收租的弟子要求有一定的年纪不能被人骗了;又或者,守门弟子是武功比较好才能有资格。而除了这些限定工作之外,也还有扫地洗衣这一类简单的谁都能做的职务。   这些轮值内容,也分有三六九等,而在师父师娘身边跑腿服侍的工作就是第一等。落辰弟子不算少,要是能多露露脸让师父师娘有个好印象,总是会有好处的。若是轮上师父师娘心情好,亲自指点一下武功,那更是受用不尽。索性,殷舒怿他们安排轮值工作的时候,直接把这一项定为奖励。   落辰几乎是从无到有重新开始,所以很多规矩都是殷舒怿慕青间几个商量着定下来的,其中也包括这个轮值机制。当然了,鉴于这五个师兄师姐在落辰超然的地位,很多时候他们都是有特权的,比如轮值这件事从来轮不到他们头上。   然而,殷舒怿现在……咳,新入门小师弟按规矩来,该干活你就去干吧!   “守门任务:严寞,邢子茜,……洒扫清洗:孟欣,范向文,傅嘉平,许畅,莫欣怡,殷舒怿。”叶哲站在最前面,念着名单。   叶哲只负责简单划分任务和人群,不会具体到每一个人。比如说守门,人手定下来,而具体谁和谁看前门,谁和谁守后门,都是这几个人内部决定的。   所以叶哲走之后,接到相同任务的人很自然的聚在一起讨论工作的具体分配。   殷舒怿的目光在五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孟欣和范向文是他走之前师父收的弟子,而傅嘉平、许畅和莫欣怡则是这三年刚入的门。新入门弟子总是工作比较多,基本上每个弟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而洒扫清洗这项工作又不是全日制的任务,基本上隔三差五就又是一轮。   几个人都看着殷舒怿。别的群体都是年龄、资历相近的弟子,自然是讨论的热火朝天,而他们这六个人,有一个前任大师兄在,大家都习惯性的等着殷舒怿吩咐。   殷舒怿也不推辞,他带着淡淡笑意,语声温和:“洗衣服的事情我来做吧,天寒水凉,你们不比我有内力护身。其他,你们自己挑选安排吧。”   洒扫清洗的工作不少,而殷舒怿起码接手了三成工作量,还是所有人最不愿意做的那部分。无论其本质如何,殷舒怿对师弟师妹倒是真正的温柔体贴。   “这怎么好……”范向文开口,带着一点犹豫的意味。   就算再温柔再体贴,曾经的殷舒怿毕竟是大师兄,说殷舒怿一句话就能决定这些师弟师妹的命运都不为过,尽管殷舒怿一直表现的十分公正严明、十分平易近人,但是他周身流露的气势和超然的地位,到底还是让离着远的师弟师妹难免有些敬畏。   殷舒怿的强大在师弟师妹中早已经根深蒂固,想转换过来身份,一时半会还是难度挺大。   殷舒怿只是弯唇浅笑:“你们年纪还小,不要与我争了。”   最艰难的工作被挑走了,剩下的任务分配的很快。第二天,大家就各自上岗了。   如同当时演武场上众人瞩目,在殷舒怿接下轮值任务之后也有很多人来围观,这两日经过洗衣房的人数明显增加。   “舒怿哥,用不用我来帮忙?”   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句话的殷舒怿抬眼,笑意温文的回答:“多谢,不过我自己就可以了。”   关于对殷舒怿的称呼这件事,一直是所有人头疼之处。按照以前惯例叫师兄,明显不合规矩;按照规矩叫师弟,心里又别扭的不行。干脆,大家伙不按排位只论年龄,“舒怿哥”这个原本洛琪专属称呼,这几天明显呈扩散趋势。   其实大家来围观,主要是因为此前这些师弟师妹里面没有人见过殷舒怿干这种杂务,多少有点好奇:从前的大师兄真的会洗衣服吗?   “我不会?”殷舒怿轻笑出声,“没错,轮值规矩是我定的,定完规矩之后我从来不参与轮值也是真的。但是,有这规矩之前山上就这么几个人,你们以为这些活谁来干?”   “我跟着师父师娘长大,不仅仅是跟着习文学武。我跟着师父处理门派事物,也要跟着师娘处理这些杂物。”殷舒怿手上动作不停,唇边勾着一点怀念的温柔,“这些事,哪个我不会?别的不说,就说你海清师兄婴孩时期被师父抱上山,从做米糊喂他吃到半夜哄着睡,我都做过,说他是我养大的也不为过。”   “守门人选……厨房……洒扫清洗……”下一次换岗的时候,叶哲依然站在最前面公布名单,“以及,殷舒怿,师父点名要你去服侍。”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的向后方聚过去。   服侍师父师娘确实是个很好的差事,然而……对于殷舒怿并没有什么用处啊!毕竟,这工作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在师父面前刷脸,以及得到指点。但是殷舒怿……他用得着刷脸吗?他用得着求师父指点吗?这货学啥不是师父师娘亲自教的啊!   “我知道了。”殷舒怿唇角微勾,“这段时间,门派事务都怎么样了?”   “青间师兄知道的比较清楚。”叶哲虽然守规矩,但是他拒绝叫慕青间大师兄,因为这个大师兄他也干过一年,“不过最近门派收入似乎减了一些。”   “这样……”殷舒怿点点头,“我先想想,明天怎么和师父说。”   众人彻底服气了,好吧,别人去是负责端茶倒水求指点,殷舒怿过去那是给师父分忧解难,档次都不一样啊!   翌日清晨,洛希珏出门的时候,殷舒怿眉眼弯弯等在那里:“师父。”   “舒怿来了。”洛希珏点点头,只看着殷舒怿清爽舒心的笑意都会觉得心神愉悦。   “师父,我走这几年您的习惯没变吧。”殷舒怿轻笑着走在洛希珏身后。   “你才走了几年,为师这么多年的习惯说变就变了?”   “我不是担心这些年没服侍师父您手生了嘛,万一没做好您嫌弃我可怎么办。”   “油嘴滑舌。”洛希珏假意怒道。   殷舒怿依然唇角勾着笑:“师父,您可千万别嫌弃舒怿啊。”   这些弟子之中,他永远是最了解洛希珏心意的人。察言观色多年,他最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和洛希珏说笑,而什么时候应该严肃认真,这一点,落辰弟子无人能及。   洛希珏惯例是清晨练剑。长剑出鞘,他随手挥开的一招一式,都带着气定神闲的优雅潇洒。   殷舒怿抱着外衫在一旁看着,认认真真的观摩。就算他是首席杀手,就算司命之名威震天下,但是于剑术一道,洛希珏远胜于他。   对剑招的揣测和剑意的体悟,洛希珏也称得上是当今武林正道第一人了。   “可学到了什么?”洛希珏停下剑。   “略有所悟。”殷舒怿轻声回答。他从小就由洛希珏亲手教导武功,看洛希珏练剑的机会不知道有多少,只不过一旦他的武功有所进境,就会从洛希珏的剑法中看出一些新的东西。   “想来也是,你出去这么久,在外面和不少人都对过招,应当有所进益。”洛希珏不甚在意道。他向来对殷舒怿放心,就算殷舒怿这次出去犯了错,他至少也放心殷舒怿的武功。   殷舒怿走上前去,自然而然的替洛希珏更衣,洛希珏倒是颇为奇怪:“这是怎么了?”   所谓服侍,也不过是端茶倒水递件衣服。他洛希珏一个武林门派的掌门,还能有多享受不成。   “舒怿在外面,多少学了点东西。”殷舒怿微微笑着,依然坚持为洛希珏穿上外衫。他双膝落地,长跪在洛希珏身前,为其扣上腰带:“舒怿第一次做,若是做的不好,师父千万不要嫌弃。”   这是殷舒怿第三次提到嫌弃这个词。   洛希珏微微叹气,虽然殷舒怿看着一如往日的淡定从容,但其本质又恢复了最早时候的谨小慎微。被逐出师门,就算大家都表现的不在乎,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烙印。   “做得很好。”洛希珏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到最后也只变成了这一句。   “师父既然喜欢,那……”殷舒怿顿了下,继续微笑道,“那舒怿就放心了”   其实,他想说,师父既然喜欢那就常留他在身边服侍。可是,他不想让师父为难。   洛希珏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书房里,早已被清理一新打扫干净。身为一派掌门,洛希珏要处理的事情并不少,而各项事务都已经分门别类整理好,整整齐齐的放于案上。   “今天你起得挺早吧。”洛希珏回头瞥了殷舒怿一眼,不意外看到少年抿着唇有些腼腆的笑。   洛希珏将待处理的事情分了一部分扔给了殷舒怿,两人熟门熟路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时间只能听见毛笔在宣纸上勾画的沙沙声音。   时间过得飞快,洛希珏处理的告一段落之后便想去给自己倒杯茶。若是其他弟子服侍自然不必亲自动手,不过殷舒怿正在处理事务,毕竟和其他人不同。   然而,洛希珏方一抬头,殷舒怿就已经起身斟了一杯茶奉了过来:“师父。”   一边要处理门派事务,另一边还要时刻注意着洛希珏的情况,这着实有些为难人了。可是殷舒怿做的时候,却能滴水不漏,毫无瑕疵。   洛希珏微微叹气,他从来没想难为殷舒怿,然而殷舒怿却是在自己苛刻自己。   茶水温热,口感极佳,微微偏烫正是洛希珏最喜欢的温度。殷舒怿说了解洛希珏,绝不是开玩笑。   大半日下来,都是这般。若是这弟子是其他人,或许洛希珏会很乐意有这么个贴心能干的弟子,然而这人是殷舒怿,洛希珏便只剩下了心疼。   “师父,有人上门挑战。”有弟子进来回禀。   “舒怿。”洛希珏淡淡唤了一声。   “是,师父。”殷舒怿应声起身,随着那弟子出了门去。   “切,落辰那么大的名头,也不过是如此而已嘛!”一个黄衣少年站在门外,一脸的嚣张。   紫虚阁那个最近名头挺响的弟子。殷舒怿扫了几眼,已经下了定义。   黄衣少年看到殷舒怿,眼睛一闪:“哟,打不过就叫师兄啊!这要是把你师兄打败了是不是后面还有啊?要不要直接叫你们大师兄过来算了。”   守门弟子咬牙切齿,不过在看到殷舒怿之后也是眼睛一亮:“这你可就说错了,这是我们刚入门的小师弟,这段时间一直在练习落辰基础十三式。虽然是小师弟,不过武功绝对在你之上。”   “嗤,你蒙谁呢?”黄衣少年不屑,“莫不是拿大师兄充小师弟的名头,生怕再输了丢人啊!”   “我这位师兄并未说假话。”殷舒怿抬眼含笑,“我的确刚刚拜入落辰门下,这些日子也只是练习落辰基础剑法。”   黄衣少年眼睛一转,心想着既然这般说应当不是在蒙人。那么……是带艺投师?   “你若要和我比也行,不过咱们先说好,你只能用落辰的武功。”   守门弟子强忍着笑意,他也猜到了那黄衣少年是把殷舒怿当成别的门派带艺投师的弟子了。不过……舒怿哥这些时日确实只是练习落辰基础十三剑,可是舒怿哥早就把落辰武功学全了。落辰的武功,虐这小子还不是跟玩一样!   “好。”殷舒怿爽快的应了下来,“我只用落辰十三剑。”   诶?守门弟子睁大眼睛。若是说殷舒怿只能使落辰的武功自然定能完胜,可是只用基础剑法……   不过舒怿哥曾经一招“苍松迎客”封住了严寞师兄的“长虹贯日”,想来也不会有事的吧!但是说实话,这黄衣小子的武功,真真不容小觑啊!   守门弟子脑子里转着各种想法,而那边两个人已经各自仗剑在手。   “请。”   “请。” 第7章 考核   黄衣少年一脸盛气凌人,而殷舒怿一如既往地带着三分温文笑意。两人互相行了礼,黄衣少年便当仁不让的抢先出招。   殷舒怿勾着唇,落辰十三剑源源不绝的递出。面对黄衣少年凌厉的招式,殷舒怿显得愈发轻松写意。   眼见自己的剑招都被对方简单至极的招式轻松拦下,黄衣少年不由得急躁起来,出剑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殷舒怿弯了弯唇,之前黄衣少年的武功还算是能看,而现在,对方的破绽多的他已经看不下去了。   真是……无趣啊!那就快一点结束吧。   殷舒怿心中感叹着,轻描淡写的递剑出招,攻入少年的疏漏之处:“胜负已定。”   “这……不可能!”黄衣少年面色顿时有些难看,气急败坏的喊着。   可是实际情况摆在面前,他承认不承认已经无所谓了。   面对殷舒怿依然温和的笑意,黄衣少年有些恼羞成怒。不过他毕竟是紫虚阁精心培养出来的弟子,虽然年少气盛,也不至于太过不知分寸。   “是我输了,这位师兄好功夫。”黄衣少年坚决不相信这位是落辰新来的师弟,“敢问这位师兄尊姓大名。”   殷舒怿微微笑了笑,看够了对方的笑话,他也不介意给对方交个底:“落辰,殷舒怿。”   黄衣少年:“……”落辰你们真心够了喂!   殷舒怿的名声在武林中真是一点也不小。落辰虽然没落,但是毕竟是曾经的第一门派,如今江湖上也是无人不晓。殷舒怿作为内定的落辰下任掌门,各大门派也都有所了解。   不过这并不是主要原因。重点在于,廿年来殷舒怿是第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基本上每个门派都拿他当反面例子教育自家门下弟子。当然了,殷舒怿重回师门这件事如今大家也都知道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黄衣少年都非常清楚殷舒怿的武功是落辰弟子第一人,以及……他确实是刚入门的小师弟!!!   黄衣少年悲愤莫名,他说落辰拿大师兄充小师弟说错了吗?他怎么就忘了殷舒怿这个大杀器!   “我是来给落辰送信的。”黄山少年勉强调整了一下情绪,有些僵硬道。   “里面请。”殷舒怿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   黄衣少年面对洛希珏倒是颇为恭敬。无论落辰如何,洛希珏本人却是当今武林的公认高手,武林之中以实力说话,无论凭武功还是凭辈分,洛希珏都当得起他的敬意。   洛希珏展信一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顺手把回信捎给你师父。”   送走了紫虚阁的黄衣弟子,洛希珏看向殷舒怿:“这两日,让青间准备考核吧。”   “是。”   清晨,落辰弟子全部聚集到演武场上,无一例外。   “一个月之后,武林正道三十二家族门派门下弟子统一比武。这次比武,决定着我们门派在武林中的地位声望。”洛希珏扫视着门下弟子,“所以,今年考核提前进行。根据这次考核结果决定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选。青间。”   慕青间走到前面,扫视着一众师弟师妹。这种时候都是按着排位所站立,而各弟子在山门中的排位和年龄顺序也相差无几,所以一般情况下一眼看上去基本就是从高到矮。只不过今年,一群小萝卜头围着殷舒怿修长挺拔的身形,实在是,咳,鹤立鸡群,看的慕青间忍笑忍得辛苦。   “每年一次比武都这这个规矩。”慕青间指了指身后的梅花桩,“按惯例,类似打擂台。从排位末的两人开始上桩比武,坠地或者被制住要害算输,赢者继续站桩。最后留在梅花桩上的人是首席。”   “可以开始了,小师弟。”慕青间笑眯眯的调侃。   殷舒怿已经习惯了各种调侃,径直走过去,在慕青间身边一停:“大师兄可又要换人了啊。”   “无所谓,前年首席是叶哲。”慕青间倒是不甚在意,像他和叶哲这种同时拜入师门,只是因为年龄相差所以排位不同的人有很多,互相之间换一下顺序也是常有的事,殷舒怿走的三年里,他是两任首席,中间那年是叶哲。   落辰曾经对于师兄弟关系是非常严格的,但是鉴于他们这一代相熟的人经常姓名相称……主要是他们五个开了个不好的先例……所以干脆,落辰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师兄弟的排位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根据每年考核结果定论。左右换顺序也不过是前后差一两个人,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有排位相差甚远才会叫师兄师姐,相差不多的人都习惯于互称姓名。所以在落辰,从来不存在什么五师姐、十二师弟这种排位明确的称呼,实在是大家都记不清楚。仅有的两个称呼,一个是大师兄,一个是小师弟或者小师妹。最后进师门的大家一般都知道是谁,不过也经常变就是了。至于大师兄的称呼,只不过是因为殷舒怿曾经远超于众师弟师妹的地位流传下来的。   “首席是谁无所谓,不过肯定不会给你留着就是了。”崔梦涵巧笑嫣然,“舒怿,这么多人就算累也累死你了。”   “那你就等着看吧。”殷舒怿轻轻一笑,“别忘了我是谁。”   “这样吧,我们定个规矩。”沈卿妙听着几个弟子相互打趣,也笑眯眯的插话进来。   她抬高声音,对一众弟子道:“这次考核以舒怿为界限,排位在舒怿之前的人都可以去武林大会。”   “师娘……”殷舒怿看着瞬间斗志昂扬的“师兄师姐们”,顿时无力,“您不能给我增加难度啊!”   袖子被拉了上去,殷舒怿抬手把护腕取下来,扔在地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白衣少年纵身一跃落于梅花桩上,衣带飞扬,身姿飘逸,丰神俊朗,玉树临风。   崔梦涵望了望,微微勾了唇:“来来来赌一下,咱们四个谁能把他收拾下去。”   “你觉得舒怿哥能撑到我们四个上场?”洛琪问。   “你觉得舒怿撑不到我们四个上场么?”慕青间反问,“他是殷舒怿。从小到大,他给我们创造的奇迹还少吗?”   最先上桩的几个师弟师妹根本就没有可看之处。互相行礼之后,殷舒怿只出一剑就足够了。以他的出剑速度,那几个孩子根本反应不过来。慕青间四人一直在哀叹“作孽啊,这么欺负孩子。”   终于有人能让殷舒怿出两剑以上了,但是……也完全是秒杀的节奏。慕青间等人目送这群师弟师妹上场的时候,嘱咐的都是“不用跟他硬拼,你肯定赢不了的,努力消耗他的体力就算你为师兄师姐做贡献了。”   第三梯队,很好,可以跟殷舒怿缠斗一下了。慕青间四人分外欣慰。要知道,落辰一共四十多号人,正常考核考个两三天都是正常的,现在这都过去一半人了,才过去一个时辰。   “不错不错,能在殷舒怿剑下走一刻钟,相当不错。”慕青间等人欢欣鼓舞。   终于到了第四波人。“从辰初刚打到午正,就剩下九个人没有上了。”崔梦涵简直觉得前途无亮。   “你想想,舒怿已经打了两个半时辰了,体力总会下降吧,再说了,严寞他们五个的功夫,总比刚才的师弟师妹高出一截吧。”慕青间叹气,“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三人侧目,这话说得你自己信吗?   严寞这五个人,是殷舒怿五个教出来的第一批师弟师妹,习武时间自然是远超过其他人的,殷舒怿五人也是极为用心倾囊相授。慕青间他们真是寄予厚望,多拖一分是一分,要知道这五个人之后,就是他们四个上场了。   “还真是很久没有考核第一天就上场比武了。”叶哲轻声感叹。   四人凝神静气看着比武,看着一个人又一个上场,终于连严寞也走了下来。   “严师弟,干得漂亮!”洛琪拍拍严寞的肩。方才严寞一剑伤到了殷舒怿的左臂。   “终于带伤了,真不容易。”慕青间感叹,这时候他们真是一点都没有同门爱。   “已经申初了。”叶哲报着时间。   “各位,我上了。”洛琪惨兮兮地说着,“梦涵,估计今年是不能跟你比武了。”   “没事的小琪,”崔梦涵安慰,“你看舒怿累成这样,你已经有了一分胜算;舒怿受伤了,你又有一份胜算;舒怿从来都让着你,你再加一份胜算,所以你还是可以一试的。”   “只有三分胜算,剩下七分都是输啊!”洛琪哀嚎。   “加油小琪,努力给我制造赢的机会!”   洛琪轻盈的落上梅花桩,黄衫随风而舞,秀美飘逸。她抱剑一礼:“舒怿哥,请指教。”   “请。”殷舒怿抱剑还礼。他脸色已经微微发白,额上细汗密布,白衣上渗出了血迹。相较之下,殷舒怿着实惨了点。   洛琪却丝毫不敢大意。看了那么久的比武,她早已发觉这三年里殷舒怿的武功进境远非她所能想象。她甚至没有信心,能在殷舒怿剑走过下一个时辰。   拔剑,出手就是“长虹贯日”,剑势凌厉,远非那日严寞所能比拟。   殷舒怿侧身避开剑芒,踏上另一个梅花桩,挥手一记“有凤来仪”。没有了护腕的压制,这一招使出来远比当日更具威力,漫天剑影将两人笼罩其中。   两人的起手招式,就已非他人所能比拟。一场精妙绝伦的比斗,就这样极为强势的拉开序幕。   “我败了。”洛琪跌下梅花桩,忧伤的叹气。   转头,她捂着伤处对依然站在梅花桩上的少年怒目而视:“舒怿哥你太过分了,说好了手下留情呢?”   少年此刻一身白衣上点点血迹,身上也多了几道口子:“其实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这也算留情?”   “等我对上叶哲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不留情了。”   “喂!”崔梦涵大怒,“殷舒怿你当我是死的啊!”   “不好意思,忘了还有一个人。”殷舒怿相当没有诚意的回答。   崔梦涵一身水绿衣衫,俏立在梅花桩上美艳迫人,更衬得白衣带血的殷舒怿狼狈。   “好久没有比过了。”崔梦涵轻轻一笑,“请。”   “请指教。”   崔梦涵出手并不凌厉,毕竟像洛琪那样开始就是“白虹贯日”的实在少数,那样的杀招一般人都习惯放在后面。她长剑轻斜,轻轻巧巧的递出一招“玉女引针”。   殷舒怿倒是毫不留情,毕竟他体力消耗的实在厉害,拖延不起,长剑急刺出一招“风驰电掣”,干净利落迅捷无伦。   崔梦涵急急避过,无奈只能快剑强攻,心里不由得哀叹一声赢不了了!   “跟这家伙比轻功你不是找死!”慕青间无语的看着掉下梅花桩的崔梦涵。   “我也不想啊,但是这家伙出剑的速度实在太快,我控制不了节奏啊!”崔梦涵表示很无辜,“谁知道都打了这么久了他还能速度不减。”   “叶哲,”慕青间一脸沉痛的看着对方,“我真不想对上他。”   “看来今年我是跟首席无缘了。”叶哲叹气。要么是他把殷舒怿拼掉,累得半死让慕青间捡现成,要么……他连殷舒怿都收拾不了,那更惨。   “舒怿,我来领教你这三年的功夫。”叶哲看着对面血迹斑斑的殷舒怿,神情严肃。   拔剑,“风起云涌”。   格挡,“梵花坠影”。   “舒怿哥还真是……手下留情。”洛琪怔怔的看着。   “三年不见,这家伙怎么越发的凶残了。”崔梦涵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已经是酉初了,他打了五个半时辰,想保持这么快的剑速只能以伤换伤了。”慕青间也有点接受不能,“同门比试,不用这么疯狂吧。”   “这家伙从来不认输,你让他老老实实当小师弟是不可能的。”崔梦涵下意识的摸了摸包扎好的伤口,“只有打败所有人,重新成为首席。青间你说的没错,殷舒怿,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时候。”   “舒怿哥,这三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看的人都是这种反应,跟别说直面锋芒的叶哲了。殷舒怿快打强攻,完全不顾及自己伤势的疯狂打法,让叶哲打得束手束脚。更别说,同样的落辰剑法,殷舒怿硬是能使得出其不意,让人无迹可寻,叶哲完全被压制住了。 第8章 过渡   “这些剑招大家都学过,为什么就没有人想到还能这么使?”掉下梅花桩的叶哲一脸的狂躁。   “能把‘万佛朝宗’这么正气凛然的剑招使出诡异的感觉,输了还真不是你的错。”慕青间同情的拍了拍叶哲,“去包扎吧。”   站上梅花桩,面对一身白衣已经遍布血迹快成了红衣的殷舒怿,慕青间忍不住叹息个:“你真的不先包扎一下伤口?”   “不光是我的血。”殷舒怿回答得相当淡定,“而且,包扎过了。”   慕青间看着对方用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包好的伤口,再次无语叹息:“你也太对付了。”   “相信我的手艺,绝对没有问题。”殷舒怿倒是不在意,在暗街那种地方整整三年,处理伤口什么的他实在是太熟练了,“而且下了桩就算输,这是规矩。”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你这样连打六个半时辰的人出现。”慕青间再次无语叹息,“话说,你不饿么?”   “我生活不规律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慕青间抱剑行礼,“请指教。”   依然是凶残而疯狂的出剑,这一次殷舒怿完全放弃了防守,一味的狠攻。   三年在外历练,单是对敌经验就不知殷舒怿胜过慕青间多少,各种招式信手拈来圆转如意。更何况,三年杀手生涯,杀手的习惯已经深入殷舒怿的骨髓。一招一式,不见花哨干净利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更何况,殷舒怿杀过人。   匕下亡魂不知几何,殷舒怿也称得上杀人如麻,这样的人和普通名门弟子相比,总是不一样的。即使是面对一起长大的同门,殷舒怿出手也难免带着狠辣和血腥。在气势上,尤其是面对第一杀手的战意杀气,慕青间完败。   然而慕青间这个大师兄也绝非浪得虚名,他极为擅长的便是完美的防御之时冷静的寻找破绽。   殷舒怿尤擅轻功,但是打了这么久他的体力几乎告竭,慕青间清楚的洞察到,对方的节奏已经乱了。   就是现在!   严防死守了半个时辰后,慕青间扬剑急攻。   “雷霆万钧”!   “啊!”众人忍不住惊呼,眼见着在梅花桩上站了七个时辰的殷舒怿,一脚踏空身形欲坠。   殷舒怿输了?   怎么可能?那是殷舒怿啊!   没有坠到地上就不算输,不是吗?   殷舒怿在空中身形一转,长剑点着一个梅花桩,借力跃了上来。   然而,长剑就此脱手。   “没有规定,不能换兵器吧。”殷舒怿神情自若,轻轻一笑。   “没有。”   “那就好。”一只匕首自袖中温顺的滑落到殷舒怿的掌心。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慕青间的长剑对上殷舒怿的匕首,胜负愈加难料。   “舒怿居然用上匕首了?”叶哲讶然。   很少有人知道,殷舒怿会玩匕首,甚至,他使匕首的天赋更甚于他用剑。   但是别人不知道,不代表他们四个也不知道,不代表师父师娘也不知道。匕首是殷舒怿的母亲教给他的,师父笑说这也算是带艺投师,在落辰的书库里翻箱倒柜找出几本落辰前辈收集来的匕首招式谱送给殷舒怿。   可以说,这么多年来,殷舒怿一直在自己默默练习匕首,只不过从来没有在师弟师妹面前用过。   “舒怿哥是铁了心要赢啊。”洛琪轻叹,“说起来,舒怿哥的匕首进益不小。”   “嗯,而且招式越发的诡谲难测了,青间吃亏。”叶哲点头道。一个用的招式没人见过,另一个用的招式两人都学过,谁吃亏一目了然。   “舒怿这三年一直在练匕首吧。”崔梦涵推测,“这些天就见他练剑法,没看他动过匕首,现在拿起来还能这么得心应手,可见三年苦工没白下。”   “说起来还真是,他养伤的时候我看他练剑,可比现在生涩多了。”洛琪作证,“也不难解释,落辰剑法也算出名,舒怿哥要是行走江湖的时候用落辰剑法,早就被人认出来了,哪至于从第五个月开始就杳无音信?他要是用匕首,谁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寒光闪烁,握着匕首的殷舒怿神色气质隐隐有些细微的变化。   那是握着隅墨的司命!首席杀手,司掌性命。   隅墨乱刃,轻身逐影。当两个人再分开时,慕青间心口处的衣衫已经破碎。   “我输了,恭喜。”慕青间微笑着道贺。   从卯正到亥初,殷舒怿足足在梅花桩上站了七个半时辰,接连的比武,终于赢下了首席的位置。   殷舒怿淡淡笑了一下,从梅花桩上下来,整个人几乎瘫在地上。   认真说起来,他之前被人追杀三天三夜也是有的,但追杀的时候只用逃命就行了,哪像现在不停的正面强攻,即便是天下第一杀手,他也实在撑不住。   靠在梅花桩上柱剑而立,殷舒怿淡淡抬眼:“严寞,出剑太慢;迟安,速度够快但是落点不准;邢子茜,……”各个师弟师妹的缺憾之处,被他一一道来。毕竟从小到大都在带师弟师妹,这项技能殷舒怿相当熟练。   “……孟欣,出剑太轻;范向文,你出剑之前那个小动作,我走之前就说过你,现在还没改过来。”殷舒怿的目光一一扫过去,“后面的,明天重新比过。”实在是出剑太少,他也没法指导,“傅嘉平,许畅,莫欣怡。你们三个就不用了,回去好好练落辰十三式。”最后三个入门的实在时间太短,在梅花桩上都站不稳,要不是他抬剑压了一下,他都怀疑这三个能掉下去。   真是熟悉的指导啊。众人纷纷感叹。   “师父。”殷舒怿站直了身子,向洛希珏躬身,示意自己已经没有要说的了。   即便是疲惫不堪,殷舒怿也不想在师父面前失礼。   师父不知道,他的存在就是落辰最大的污点,师父不介意,他的背叛曾给落辰带来的麻烦。可是,他知道,他介意。   他只想尽其所能的弥补。至少,他不想再犯任何错误。   洛希珏扫视着门下弟子:“已经二更天了,你们先散了吧。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选,我会明天公布。”   “是。”众人齐声应诺。   “好啦,估计大家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厨房里还有吃的。”沈卿妙笑盈盈的道,“还有伤口没处理好的,师娘帮你们处理一下。”   好吧,大家都知道这话说给殷舒怿听的,也没人跟他抢,瞬间做鸟兽散。   “睡了?”洛希珏压低了声音问。   “嗯,孩子今天也实在辛苦。”沈卿妙熟练的给殷舒怿掖了掖被角。   “出去三年长进了不少。”洛希珏语气中说不出是赞许还是心疼,“大概……也没少遭罪罢。”   “总归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沈卿妙温声道,“舒怿现在可以担起落辰的担子了。”   “是啊,等再过几年,舒怿在江湖上积累些声望,我也能把落辰交给他了。”洛希珏欣慰道,“这次武林大会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孩子们也长大了。”沈卿妙眉眼温柔。   两人略微静默了一下,沈卿妙犹豫着轻声道,“那个孩子……师兄你真的不去找一找?”   “嗯?”洛希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殷雨琴已经嫁人了,她的女儿今年也有七八岁了吧。之前,那个孩子……”   洛希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我只有小琪一个孩子,此事莫要再提。”说罢转身离去。   沈卿妙叹口气,起身吹灭了烛火,也追了出去。   黑暗里,殷舒怿缓缓睁开眼睛,神色莫名。   翌日,众人依然汇聚在演武场上。   昨日沈卿妙说的“排名在殷舒怿之前的人都能去武林大会”这句话……实在没有任何意义。所有人都等着洛希珏宣布参与武林大会的名单,这场武林大会是给他们这代弟子的一个机会,然而机会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   正道三十二门派家族的年轻一代的统一比武,这样的机会五年一次。这场比武,决定着门派在武林中的地位,决定着未来五年门派所能招收到的弟子的质量与数量,也决定着参与比武的弟子未来五年乃至一生的发展。   有人从此一步登天,有人从此一蹶不振。   “这次武林大会,由你们师娘带你们去。”洛希珏缓缓道,“参加的人:殷舒怿,慕青间,叶哲,崔梦涵,洛琪,严寞,迟安,邢子茜。”   看着其他弟子期待的眼神,洛希珏严酷无情的宣布:“只有这八个人可以去武林大会。”   “其他人也不要着急,左右你们年纪不大,五年之后还有机会。”沈卿妙微微笑着道,“好啦,其他人照常练武,你们八个跟着来一下。”   厅堂中,洛希珏和沈卿妙坐在上首。   “这次武林大会的重要性你们都知道,我只说一句话。”洛希珏抬眼看着几个弟子,“谁要是坠了落辰的声望,事后就不用回来了。”   几人诺诺应声。   “严寞,迟安,邢子茜。”   “是。”   “你们三个跟着出去,切记多看多想,也知晓些别家的厉害,莫要坐井观天夜郎自大。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偶尔出手也无妨。听你们师娘的安排便是。”   “是,师父。”   “慕青间,叶哲,崔梦涵,洛琪。”   “是。”   “你们都曾经跟着我和你师娘出去过,多少也有一些江湖经验。这次出门,多替你们师娘分忧。”   “是”   “再有,虽然现在还不知比武的方法,不过你们定然是主力。与旁人对敌不同于同门比武,千万多加小心。”   “是。”   “殷舒怿。”   “是。”殷舒怿应声。   “你是大师兄,只有你在外面历练过。”洛希珏放缓了语气,“这一路上防着宵小之辈,主要是看你了。”   “师父放心。”   “无论是你的武功还是对敌经验,为师都是放心的。”洛希珏沉吟了一下,“不过之前武林中对你的评价不高。这次,也让别人看看我落辰首席的水平。”   殷舒怿微微弯了唇角:“师父安心。舒怿此去归来,必定江湖扬名。”   沈卿妙一行九人下了山,一路往紫虚阁行去。   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落辰的名号如今还算好用。便是偶尔有那等不长眼的鼠辈,也轻而易举便被打发了。   毕竟,若是论警惕性,谁还能和杀手相媲美。尤其是,落辰的这位是天下第一杀手。   住进了紫虚阁给各大门派安排好的客栈,沈卿妙把弟子聚到了一起。   “明天就是武林大会了。”沈卿妙温言细语,“你们看有什么想法。”   “娘,不管明天比武是什么形式,我们都肯定会赢的。”洛琪率先表示。   “师娘放心,明天我们定然会让别人知道,落辰从来没有没落。”慕青间也道。   “明天三十二门派齐聚,这也算是武林盛事,在诸位武林同道之前,我们落辰万万不能堕了气势。”殷舒怿一脸的认真严肃,然而他突然话(画)锋(风)一转,“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穿一身好衣服。”   众:“……”   无论殷舒怿在师弟师妹面前是怎样温和还是稳重,其实都只是身为大师兄做出来的表象。至于其本质,在场八个人有五个人都清楚,殷舒怿其实是个张扬甚至有点嚣张的性子,他爱玩爱闹,性喜奢华,还喜欢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看戏。   沈卿妙私下里觉得,殷舒怿在外面三年浪荡欢场肆意风流,其实不过是之前压抑的太狠,突然自由之后暴露了本性罢了。   所以现在也不算太让她意外,沈卿妙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好吧,舒怿说的确实……不算错。但是现在准备已经来不及了。”   殷舒怿只是弯了弯唇。   正在此时,有人扣门。   “请进。”殷舒怿扬声道。   “客官,您定的衣服已经送来了。”店小二把一个包袱送进来。   “我知道了,多谢小二哥。”殷舒怿温文尔雅的微笑着,一派名门公子的风度。   “衣服?”慕青间似笑非笑的看着殷舒怿。   “既然我会提议,自然是已经准备好了。”殷舒怿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沈卿妙看了看包袱,无奈又纵容的笑了笑。   女孩子永远会对衣服首饰这一类东西感兴趣,洛琪拉着崔梦涵去翻新送进来的衣服,邢子茜看了看也凑了过去。   “这件样式不错。”   “这个颜色好。”   “这料子……不便宜。”崔梦涵摸着衣服,转头看着殷舒怿。   殷舒怿弯了弯唇:“我这个做师兄的,给你们做件衣服钱还是付得起的。”   “你哪里来的钱?”慕青间挑眉。   “之前在外面挣得钱还有剩。”殷舒怿摊了摊手,“衣服的事情说完了,我还有件事要说。”   “难道是首饰?”洛琪眼睛亮晶晶的看过来。   殷舒怿宠溺的笑了笑:“不是。这回我要说的是殷家。”   他收敛了笑意:“若是说二十年前,提起武林名门,首推落辰,提起武林旺族,当属殷家。但是我们都知道,十八年前殷家算计我们,使落辰几乎遭灭顶之灾,然而之后,殷家族长暴毙,族人争分家产,等尘埃落定之时家族也已四分五裂。致使当今武林门派,百家争鸣。”   “我们落辰底蕴还在,绝非那些后起之秀可比!但是殷家,他们和我们一样。”殷舒怿神色凝重,“十八年忍辱,我们要告诉武林,落辰还是那个落辰。而殷家,抱着和我们一样的想法。”   殷舒怿眼眸中闪过寒光:“明天,只能赢,也必须赢。”落辰要争第一,谁都不能阻止。殷家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这章写的有点散,我已经想不出来主题了,反正就是个过渡章……话说每章都是男主秀武功是不是有点无聊啊,我们都知道他最厉害【其实并不】……   大概这文就是前半截男主秀武功后半截男主秀外挂?【我啥都没说】   虽然过渡啥的我自己写的也很无聊【自己嫌弃自己这文还有救么】……但是下一次就是重头戏啊!落辰和殷家会面!两个女人正面对上,附带两个小姑娘以及一个尴尬的大师兄!这么想想我自己都蛮期待的~ 第9章 大会开幕   翌日,武林大会开幕。   沈卿妙带着弟子们随着紫虚阁的弟子往里走,一时间万众瞩目。   这并不奇怪,因着之前落辰人数稀少,弟子还未长成,这种给各门派弟子机会的武林大会,洛辰上一次参加已经是二十年前了。   除此之外,各门派也都想看看最近声名鹊起的殷舒怿。从备受瞩目的下任掌门到门派弃徒,从人人唾弃的门派弃徒到重列门墙,这短短时间内大起大落,殷舒怿也称得上前无古人了。   对于旁人的注目,殷舒怿并不意外。他只是跟在沈卿妙身后,微微勾着唇角,神色自若目不旁视,一身白衣清雅出尘,称的上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在他身后,青衣少年一派名门子弟的从容不迫,玄衣少年神情冷肃漠然,水红衣衫的少女温婉如莲,淡黄轻衫的少女明艳动人。   再之后,三个少年少女看上去年纪尚幼,显然是带出来见世面的师弟。   俊男美女,风华正茂,当真是吸引人的目光。   沈卿妙落了座,一众弟子自然而然的站在她身后。紫虚阁弟子躬身:“洛夫人,您可还有吩咐。”   “麻烦你了。”沈卿妙笑着道了一句,她看向旁边空着的坐席,“不知,这边是?”   “这边是殷家的位置。”   殷家和落辰当年在武林中齐名,即便是如今两家皆没落,在武林中排名却依然并行,安排在一处却也算不得错。   不过……当今武林谁人不知落辰和殷家之间的龌蹉,这样安排,实是故意而为之。   沈卿妙微微一笑:“我知道了,这里没有什么事了。”   现在,还不到落辰和殷家开战的时机。   即便仇恨刻骨铭心,但是落辰还要积蓄力量。现在两家对上,只会两败俱伤而使旁人得利。若是落辰再一次元气大伤,可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看着紫虚阁弟子离开,沈卿妙转头严肃的叮嘱弟子:“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和殷家起冲突。”   像是他们这样的门派家族都自恃身份,不会掌门亲自到来。不知道殷家会是谁来,希望是个聪明人。   沈卿妙环视着会场,殷舒怿也在低调的打量。   各门派的来人,他心中已经有几分了解。这些人并不重要,而值得他们注意只有殷家,在他们旁边、还没有到来的殷家。   殷家自从十一年前新任家主继任后,一直是低调行事,怕是和他们落辰一样打着养精蓄锐一鸣惊人的主意。   现在,殷家新一代子弟也长大了啊。他们,才是真正的对手!   无论沈卿妙还是殷舒怿,都在等着殷家的到来。   殷家并没有让他们久等,很快就走进了会场。然而在看到带队的人时候,殷舒怿再就分不出心神去观察殷家今天会上场的青年才俊了。   一个三十余岁的美妇走在最前面,一身华紫色为底金线刺绣的衣裙,显得雍容华贵。女子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却明显是一种清冷孤高的味道。不令人生厌,反而令人不敢仰视。   殷舒怿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然而压抑的指节已经泛起青白色,似乎不多时就会流出血来。   他……认识那个女子。   他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却没想到会看见这个身份的她。   这样,才是原本的她。   那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女子,那个教会他使匕首的女子,那个总是用一种淡漠的语气吩咐他做事的女子,终究只是他的记忆。   她已不是小院农妇,他亦不是无知孩童。   他们应当素不相识。   这样,对彼此,都好。   他的,母亲。   “许久不见了,殷女侠。”沈卿妙迎上前,一如既往的笑意温婉。   “沈女侠唤我殷夫人就好。”紫衣女子微微勾了下唇,“我深居简出多年,不曾过问江湖事。这次只是因为家嫂身体不适,才帮兄长带着子侄出来见见世面。”   “嫁人多年,殷夫人唤我旧时称呼一时倒有些不适了。”沈卿妙掩唇轻笑,“夫家姓洛,殷夫人还是叫我夫姓好了。”   沈卿妙笑语晏晏,一双眼睛却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殷雨琴,洛希珏昔年的爱人。   二十年前,殷雨琴与洛希珏相爱,江湖上携手同游。随即,殷家攻上落辰山,落辰覆灭。洛希珏和沈卿妙作为落辰唯二的幸存者,共结连理执掌门派。而殷家内乱,殷雨琴下落不知。直到殷家伤亡惨重,殷雨琴的兄长以殷家嫡支仅存男丁的身份赢得家主之位,殷雨琴方回到殷家。后来殷雨琴嫁了一个依附殷家的男子,且育有一女,从此相夫教子深居简出。这些,是各个门派都知道的。   而这其中,隐藏着少数人才知道的□□。殷雨琴,只是殷家用的美人计。美好的邂逅其实是精心算计,清雅的美人掩饰着蛇蝎心肠。某种程度上,说洛希珏是落辰的罪人都不为过,这掌门之位,也不过是因为无可选择。   而沈卿妙作为洛希珏的妻子,她知道的更多。在殷家内乱的时候殷雨琴不曾回到家族,只是因为那时她已经怀有身孕。   以情为饵,又有谁能够轻易脱身。   无论于公于私,她都恨着殷家人。那么,现在出言嘲讽几句,也不为过吧。   殷雨琴是聪明人,她听懂了对方话中的深意;而正因为她是聪明人,所以她只能装作不懂。   她移开了目光,投向沈卿妙身后几个弟子:“这些就是落辰的弟子的吧,果然出色。”   “不过是带出来见见世面罢了,不当殷夫人夸奖。”沈卿妙谦虚道,她亦看向殷家子弟,“倒是殷家的孩子教的十分不错……这小姑娘的模样真真漂亮,可是殷夫人的孩子?”   一群少年里面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实在是打眼。殷雨琴招手将小姑娘叫过来:“这是我女儿,殷清婉。”   小姑娘脆生生的叫了一声:“洛夫人。”沈卿妙笑意盈盈的从手上褪了只镯子递过去。   殷夫人,殷清婉,看来殷雨琴嫁的人是入赘给殷家了。沈卿妙默默思忖着。也是,殷雨琴就算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下嫁,可是殷家嫡女嫁给一个依附着殷家的人,这真是好说不好听。索性入赘,殷家倒还是能接受。   沈卿妙一边胡乱猜测,一边叫了洛琪上前:“这是我和希珏的女儿,洛琪。”   洛琪盈盈见礼:“见过殷夫人。”殷雨琴自然也不会吝啬,从发上摘下一支精致的簪子送给洛琪。   虽说两人之间暗潮涌动,但是这一场做戏足以骗过在场众人。各门派看着殷雨琴和沈卿妙相谈甚欢甚至互赠表礼,心知落辰和殷家是不会给他们渔翁得利的机会了。   沈卿妙和殷雨琴各自落座时,其实都暗自松了口气。某种意义上讲,武林儿女大多直爽,而和自己的仇人相谈甚欢,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沈卿妙身后的殷舒怿,也着实松了口气。   他的母亲在向他看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垂下眼睫躲开了目光。   他不敢。   他不敢看对方眼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厌恶、平淡、还是关切,他都不敢看到。   他不想看到母亲厌恶的眼神。那次幻神丹的带来的后果,足以让他记忆犹新。   他不想看到母亲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看他。他们是母子,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   他不想看到母亲对他的关切。是的,他渴望。然而,他不敢。他怕自己会沉浸在温情之中,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相认,可是他的身世永远只能是秘密。   他,父母不详。   他,只有师门。   他不想再面对他的母亲,那个抛弃了他却还会让他思念乃至渴望的母亲。   他想,再不接触。   他想,相逢陌路。   “舒怿。”   “师娘?”   “你去抽签吧。”   “是。”   这次武林大会的比武方法依然没有什么新意,各门派抽签两两一组,以打擂的方式相互比试。每个门派轮流派出弟子上阵,最多只能派出四名弟子,最后留弟子在台上的门派便是赢家。   殷舒怿不急不忙的往台上走,在他身边,殷家的子弟也是一副悠然的姿态。   “阁下便是落辰首席吧。”殷家少年微笑着,温文尔雅的模样。   殷舒怿亦是浅浅一笑,温润如玉:“在下殷舒怿,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殷弘暄,殷家长房嫡长子。”   寒暄几句,便到了台上,两人分别伸手抽了签子。   “不知少侠抽到了几号?”殷弘暄问。   殷舒怿大大方方的把签子递给对方看,“贰拾贰”三个字颇为醒目。   “敢问殷家……?”殷舒怿也问道。   殷弘暄也不隐瞒,递出了签子,一个“伍”字清清楚楚。   “看来我们要遇到还要等一段时间。”   “到时再见。”   两人皆是笑意盈盈,令人如沐春风。至于各自心底百转千回,自不暇细说。   他们两家想要交手,先得都打进最后一场比赛。   “来看看二十一号是谁吧。”沈卿妙带着弟子们向擂台走去,“这是……阳柯谷的人。”   “没怎么听说过。”崔梦涵撇撇嘴,低声说,“小门小派罢了。”   沈卿妙微微笑了笑:“迟安你去打头阵,邢子茜第二个上,严寞收尾。好了,这场交给你们三个了。”   落辰对上阳柯谷的人确实是可以碾压的存在,严寞三个人虽然只是被带出来见见世面,但是对付这种小门派也不过是练练手罢了。   “娘,我和青间想去殷家那边看看。”洛琪道。   “去吧,你俩小心些。”沈卿妙含笑应了下来。   去别家台子看比武也算是正常,毕竟是互相交流武学嘛!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来刺探情报的,但是这时候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看也是在太小家子气了。总归有本事你就把后手藏着不用,或者是使出来也不怕人破解,没那个本事那反正也是输,就不必垂死挣扎了。   洛琪笑眯眯的拉着慕青间跑远了,崔梦涵也道:“师娘,我和叶哲去二十三、二十四号那个场子看看。”   那边的赢家就是落辰下一个对手,沈卿妙点点头:“好。”   殷舒怿勾着唇角的看着还没上场的严寞:“严寞啊,你其他的师兄师姐都走了。万一你要是中途败了,师兄我就得上场了。而我呢,在殷家之前不想出手,你明白吗?”   严寞吓得连连点头,上了擂台之后更是打的拼命,反倒把阳柯谷那边的对手吓住,打的束手束脚,很快就败了。   “你呀。”沈卿妙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戳着殷舒怿的额头,“就知道吓唬你师弟。”   阳柯谷那边自知实力不如人,抽签撞上落辰之后也没有什么奢望。双方结束之后互相客气几句,就到主持大会的紫虚阁掌门那里交代一下结果,过程相当的平静友好。   这边结束之后,出去看别家场子比武的四个人也回来了。   “殷家那边的对手不是大门派,他们出场的也只是带出来见世面的人,没有什么参考价值。”洛琪失望的摇了摇头。   “殷家虽然都是带长剑的,不过有一个小姑娘是用的匕首。”慕青间笑着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他们家大概也有教匕首,我们还是防着点比较好。”   “有意思。”殷舒怿勾了勾唇,笑的分外自信。   “行了舒怿哥,我们都知道。”你玩匕首玩的最好。洛琪咽回了后半句话,笑着推了推殷舒怿。   “咱们下场对手是谁?”沈卿妙看向叶哲和崔梦涵。   “二十四号,岚步教。”叶哲道。   “那家的实力还算不错的。”殷舒怿点点头。“你们俩感觉怎么样?”   叶哲一如既往地严肃着一张脸:“刚才看了比武,感觉岚步教的水平远胜阳柯谷。”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崔梦涵也道,“岚步教的武功招式虚实难辨。”   “如何判断对方招式的虚实就要依靠比武积累经验了。”沈卿妙微微一笑,“跟岚步教这一场,青间你们四个上场吧,这些才是需要你们学习的东西。至于顺序,舒怿你来安排。”   “是,师娘。”殷舒怿应声,然后转头向几人道:“小琪先上场,梦涵第二个,然后叶哲。青间,你说不定用不着动手。”   “那倒不错。”慕青间笑道。   虽然岚步教的招式虚实不定,但真论起来也不过尔尔。洛琪和崔梦涵两个人就打完了擂台。   “咱们赢了,下一场对谁?”崔梦涵下了台,语气平静的还不如问晚饭吃什么兴奋。   “叶哲和青间去看了,一会就知道。”殷舒怿也语气随意的回答。   这一番落入别人眼中,又让人感叹落辰弟子不骄不躁,颇具名门风范。自然也有小人私语落辰目下无尘之类,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高/潮啊高/潮,然而我想说收藏又不见涨了不开心QAQ 第10章 夜幕   “下一场的对手是二十号,千机门。”慕青间回来说。   “千机门的机关术相当不错,不过一向被武林认为是旁门左道,所以名声并不太好。”殷舒怿说到这里忍不住撇了撇嘴,“说什么旁门左道,生死关头谁还管那个,还不是技不如人嫉妒人家。”   “舒怿。”沈卿妙皱着眉斥道。   这话让别人听了对落辰可没有什么好处,殷舒怿也是看着周围没有旁人才压低了声音抱怨了一句——不让专门玩暗杀的杀手用暗器实在太残忍了。见到沈卿妙不悦,殷舒怿便话头一转:“既然这次比武不能使暗器,千机门也就没什么了不得了。”   “千机门招式诡谲,出其不意。”叶哲皱着眉。   “要是人家出招都能被你看出来,还有什么可比的。”殷舒怿不甚在意,“慢慢积累经验吧。这回,叶哲你先上场。”   叶哲刚上场,不出所料的有些手忙脚乱。落辰弟子武功是不错,但是论起对敌经验,十六七岁的少年到底还是比那些二十二三的青年差许多。   “这可怎么办啊,叶哲会输的。”洛琪大急。   “不至于。”殷舒怿气定神闲,“千机门再是招式诡谲,总不会比考核那天我给他的压力大。”   考核那天,他可是把自家门派的大家最熟悉的招式用的诡谲莫测,那时候叶哲比现在恐惧更甚尚能坚持许久,何况如今?   不出所料,等叶哲摸清楚了对方的路数之后,便游刃有余起来,迅速反败为胜,接着连挑掉第二个上场的人。   “心急了。”殷舒怿看着被第三个人挑下场的叶哲道,“你被对方的节奏带着走了。”   “我上了。”慕青间微微一笑,起身离席。   连败两人后,落辰胜。   “所以,今天的比武就这样结束了?”洛琪有些无聊的摊摊手。   “重头戏在明天。”慕青间微笑道,“明天还有两场,不知道在殷家之前遇到的会是谁呢?”   “明天第一场的对手是二十六号,修罗阁。”看完别家比武回来的崔梦涵道。   “修罗阁?”沈卿妙微微蹙了秀美。   “修罗阁么。”殷舒怿神色凝重,“如果说我们和殷家是没落的名门,那么修罗阁和千青门就是当今的新秀。之前就已经有修罗阁和千青门争夺天下第一的说法。”   洛琪嗤笑一声:“倒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就算不说之前大家怎么想,能一直打到现在也足以证明修罗阁不容小觑了。”殷舒怿摇摇头,“不用想,殷家的对手必然是千青门。明天只有我们四家争夺这个天下第一了,总之大家千万要小心重视。”   晚间休息之前,沈卿妙逐一点评了各人的优缺之处,众人聚在一起探讨一番才罢。   “好好休息,明天才是最艰难的。”殷舒怿说。   然而这一夜,并没有人休息好。   四更天,殷舒怿在睡梦中惊醒,翻身而起冲出屋外。   窗外那一掠而过的杀气,绝不是他的错觉。殷舒怿眼神冷凝,看来这场武林大会有热闹了。   虽说这么短的时间绝对不够对方做什么,但是殷舒怿还是到师娘和几个师弟师妹的房门外走了一圈,叫醒几人确认一下安全。   如他所料,落辰并不是对方的目标,对方只是路过!   “我倒是未曾察觉,你师父说的不错,舒怿你果然警觉。”沈卿妙紧锁眉心,“不过这么说来,对方定然是高手。”   “舒怿哥,你觉得对方是什么来路?”洛琪揉着眼睛问。   “对方的武功不好判断,但是轻功却着实不错。”殷舒怿中肯的评价。   “杀手?”慕青间问。   “我猜应当不是。”殷舒怿摇头。   不是杀手,却行暗杀之事,还真是有趣呢。   “那会是什么人?”叶哲皱起眉   “过一段时间便知。”沈卿妙神色镇定。   不是她不想去提醒一下旁的门派,只是这等危险时刻,她可不会放下自家弟子去管别人的安危,还是自扫门前雪罢。   再者,她的武功不弱,警惕性也不低。她没能察觉到有人来袭,那么别家的门派掌门多半也不会有人察觉。这些武林名宿都没能发现的杀气,落辰是怎么知道的她不好解释。   而且,她现在也想要这个解释。   “舒怿你过来。”沈卿妙带着殷舒怿走到一边,避开了其他几个弟子,“这三年,你在外面都做过什么?”   殷舒怿下意识抿了抿唇,之前他不愿说,师父师娘也从不曾问起;可如今师娘既然提了……   他双膝落地,长拜:“舒怿做过杀手。”   “果然……”沈卿妙轻叹,之前她和洛希珏就猜测过,那样的警觉,那样利落的剑法,还有那种从血海中走过的气势,这些必然是在千百次生死关头历练而出的。   而日夜命悬一线的人,也唯有……杀手!   “你起来吧,师娘不怪你。”沈卿妙温声道。   两人说话声音都很轻,而那边慕青间等人也知道他们要谈些私密的事情,故意说着话避了开。沈卿妙看了看那边,见一切如常,便继续道:   “你能确定,那个人不是杀手?”   “单凭这样的轻功,在杀手圈子里就绝对排的上前五名,而这样级别的杀手绝对不会犯这样打草惊蛇的错误。”殷舒怿轻声回道。   他还是隐瞒了,自己便是司命这一事。   “你是杀手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我与青间说过。”   沈卿妙自然清楚殷舒怿和慕青间关系好到没有秘密,她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和舒怿又回到了弟子中间。   一炷香之后,果然喊杀声震天。殷舒怿起身请示:“师娘,我先去那边看看。”   他毕竟做过杀手,虽然没有什么人知道,但他还是露个脸撇清嫌疑的好。   沈卿妙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殷舒怿弯了弯唇:“弟子知道。”   身形一闪,白衣人影已经消失。   沈卿妙叮嘱道:“我们也过去,你们千万小心保护好自己。”就算她更愿意带着弟子在这里等着,但是落辰需要做出一个侠义的姿态。   殷舒怿顺着声音追过去,便看到一个玄衣蒙面的男子拿着匕首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眼看就要杀出重围。   听着周围的喊话声,应该是这个人杀了千青门的弟子。   殷舒怿本是想自己随便出几下手,撇清嫌疑又免得人说落辰不出力,只要对方不向自家师弟师妹那边过去,他不介意放对方一马方便自己继续看戏。   然而,这样的想法在看到对方的面具之后戛然而止。   那张面具,和司命的面具一模一样!   很明显,这些门派的人也认为这人就是司命!   殷舒怿又惊又怒。   他在杀手圈子里,第一杀手司命之名无人不知,那张银色面具是他独有的标志。今天,居然有个圈外人敢打着他的旗号,谁给的胆子!   身形一动,殷舒怿长剑出手,直指对方的面门。   他倒要看看,谁敢往他身上泼污水,敢让他背黑锅!   一时间,剑如流水,风驰电掣,剑招变换,银光闪烁。   毕竟对方是以一敌众,殷舒怿走上几个回合,便干净利落的挑掉了对方的面具。   然而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间,殷舒怿不由得手上一停,却也不仅仅是他,许多人都惊得停住了手。   就在这一瞬间,对方抓住了机会抽身离去,身法鬼魅招式精妙,一时无人能阻。殷舒怿再想追去时,那人却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不得不惊,那人的长相七分像了落辰门的掌门洛希珏,另外三分则是极为神似殷家来的那个女子,殷雨琴。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在殷雨琴和沈卿妙身上来回交错。   “听说,当年殷夫人曾经和洛掌门谈婚论嫁……”人群中有人低声说。   当年的那一桩武林旧事,那一辈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毕竟当年,殷雨琴和洛希珏江湖同游,两人分别出身武林上最负盛名的门派和家族,武林上传言不少。只不过后来落辰和殷家相斗,两败俱伤,两人各自婚嫁,这事也就没有人提起了。   如今出现这么个肖似殷雨琴和洛希珏的人,谁能不多想几分。说到底,殷雨琴和洛希珏在一起都做过什么,又有谁知道。   年轻一辈的弟子却是并不清楚这些,尤其是殷家后辈和落辰弟子,这桩旧事着实是两家的禁忌和污点,如何能告知自家的子弟。因此这句话一出,两家人都是变颜变色。   殷雨琴和沈卿妙更是面色极为难看。   两人几乎都下意识的把自己女儿挡在身后,两人遥遥对视,各自思量。   两人都最清楚不过,洛希珏和殷雨琴确实有一个孩子。   沈卿妙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她只知道如果今天两家拿不出证据证明不是,那么落辰和殷家会陷入这十八年中最大的困境。   她该怎么办?   殷雨琴自然清楚,那个人并不是她的儿子,而证据此刻也就在面前,只是……   她看着沈卿妙的方向,看着沈卿妙身侧偏后的白衣少年。   少年静静伫立,长剑尚未还鞘,剑尖指地。他正看着她,那一双漂亮的凤眸,美好的让人心碎。   那一双眼,里面有着哀求,有着伤痛,却更多的是绝望空洞。   她该怎么办?   “殷夫人,有些事情大家摊开了说吧。”一个三十余岁的女子开口道,那女子长相颇为俏丽,只是一双倒吊的眼睛显出几分凶相。   “凌女侠这话何意?”殷雨琴依然在装傻。若是可以的话,完全不承认她曾经和洛希珏有过孩子才是最好的。   那女子嗤笑一声:“殷夫人就莫要再瞒着大家伙了,十八年前那个春天我曾在卫宁城见过殷夫人身怀六甲。莫非殷夫人想说是我看错了,还是我记错了?”   千青门掌门压抑着怒火:“落辰和殷家是否应该给老夫一个交代。”   “我年少时确实做下过错事,曾经和洛掌门有过一个儿子。”殷雨琴闭了闭眼睛,当着着许多人面前,乃至在自己女儿面前承认这件事,无疑是难堪的。但是事到如今,若是没有证据,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证据……那个孩子,她还怎么忍心……   殷雨琴睁开眼睛,神色镇定:“但是那些事与今天并无任何关系。诸位都是一时俊杰,如何看不出来那司命是故意让人挑掉他的面具的?谁能保证那人不是经过易容,故意要陷害我们两家。”   “殷夫人说的不错。”沈卿妙也站出来帮忙,现在他们两家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前仇旧恨先放下不提,渡了眼前的难关才是正经,“司命最后离开的时候身法精妙无人能阻,如何在此之前就能被我们这些人困住,露出脸之后就能脱身离去,这分明是故意陷害!还望诸位莫要被小人蒙蔽。”   “这可难说,谁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两家故意放走的呢?”人群中有人说话。   “这话说的在理。”凌姓女子道,“殷夫人还是说明白了,交代清楚你们那个私生子的下落最好。”   殷雨琴紧紧抿着唇,脸色颇为难看。   “凌女侠这话未免过分了!”沈卿妙看了殷雨琴一眼,不知对方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但是此刻殷雨琴不说话只能她站出来,“这就是我们两家的私事,凌女侠不便插手吧。”   “我可没兴趣插手人家私事,只不过是为千青门要个说法罢了。”那女子冷笑,“这不明不白的,你们以为随便说几句就能洗脱嫌疑了?交不出来那个私生子,这事可就难说了。”   “不知道前辈想要晚辈做什么呢?”少年清润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万众瞩目之中,白衣少年走到人群中心,唇边一如既往地清雅笑意:“晚辈殷舒怿,不巧正是前辈说的那个私生子。不知道前辈想做什么呢?”   他还是站了出来。   固然,私生子这个名头是他一生的污点,是他永远不想承认的身份;固然,他曾经想为了父亲和母亲,一辈子隐瞒自己的身世。   可事到如今,承不承认师娘都已经受到了伤害,而不承认只会让落辰和殷家都落到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怎么能看着母亲为他左右为难?他怎么能看着师娘为他被人嘲讽?   他不想被人护在身后,他应该挡在他的母亲和师娘面前。   伤害已经造成,他只能尽力弥补。这件事,他一力承担就好。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身上,嘲讽讥笑厌恶轻蔑不足而一,如芒刺在背。殷舒怿挺直了脊背,唇边噙着笑意:“前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沈卿妙:隅墨乱刃泣鬼神,轻身逐影司命门。司命的身法武功我们怎么能拦住?   隅墨:跟我有啥关系?我一直在袖子里藏着都没出过场!心好累!   逐影:跟我有啥关系?我就是落辰轻功……的变异版来着……   正牌司命:其实如果是我的话说不定就留这了……   男主秀武功的日子已经过的差不多了。   小boss已经第二次出场了,男主你可长点心吧~ 第11章 当时字句是缠绵   “前辈,无论殷家还是落辰都与今夜之事无关,不知道晚辈能不能做这个证明?”殷舒怿唇边勾着浅浅笑意,一双眼却幽深阴冷,“若是前辈执意,晚辈愿查出真凶,给千青门一个交代。”   “陈门主,这事急不来,不如我们先商讨一下为上。”修罗门门主向千青门门主劝道。   千青门陈门主冷笑一声,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修罗门掌门也不动怒,他微微一笑“殷夫人,洛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殷雨琴和沈卿妙自无异议,四个人向人群外走去。沈卿妙走到殷舒怿身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回去看着你师弟师妹吧。”   殷舒怿低声应了,抬头却正看见殷雨琴向这边望过来,神色复杂。   他垂了眼避开,径自回到落辰弟子身边,却不敢看那些自幼熟识的师弟师妹的眼神。别的门派尚有窃窃私语之声,落辰却安静的可怕。   洛琪沉默不语,别看了眼睛不去看殷舒怿。   作女儿的总比旁人知道的更多。她曾经见过父亲在月下舞剑,那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剑法;她也见过母亲低声轻叹,说你父亲心里苦,却再不肯多说。   与慕青间相恋之后,她隐隐约约觉得,父亲是情伤。这么多年过去,哪怕她已经长大了,父亲却依然未曾放下。   她总以为是自己想得太多,然而今夜那些可怕的猜测一一印证,甚至比她以为的更加可怖。   父亲……父亲居然……   舒怿哥……居然是殷舒怿?!   刹那间,她的生活天翻地覆。洛琪咬着唇,她最亲近的父亲和师兄,他们却背叛了她?她还有谁能相信?   可她不能被打击倒下,她还有母亲。现在这种情况,她的母亲又该怎么办?   洛琪满心痛苦无措,却听见旁边有女孩子压抑的呜咽。   她转过头循声望去,是殷家那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满面惊惶无助,哭都不敢大声哭出来。   是了,她白天见过的,殷雨琴的女儿殷清婉。   七八岁的女孩子,已经能够听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但是面对这样的变故,她又怎么知道该做什么?母亲又不在身边,也难怪这孩子害怕了。   殷家那边几个少年手忙脚乱的哄着小表妹,只看那边忙乱的样子就知道那几个人没有一个有经验的。   殷舒怿犹豫了一下,虽然说他日后还要在落辰待着就应该远着殷家,但是那边哭的怎么说都是自己妹妹,他到底有些不忍。   殷舒怿抿了抿唇,到殷清婉身边半跪了下来:“好了没事的,娘亲很快就回来了。”   他从小就在落辰山上带着师弟师妹长大,从喝奶的婴孩到同龄的少年少女都看照过,如今哄着妹妹倒是驾轻就熟。众人看着那个白衣少年轻声哄着小姑娘,不一会小姑娘的哭声就停了下来。   “娘亲会不会走,她会不会不要我和爹?”小姑娘问着,鼻子还一抽一抽的让人心疼。   “不会的,婉婉这么好的小姑娘,你娘亲怎么会舍得呢?一切都会好好的。”殷舒怿轻声说,明明是又认真又温柔的语气,却隐隐透着脆弱的模样。   他才是被抛弃的人。   殷雨琴回来就看见儿子修长的手臂中半圈半揽着女儿,场景颇为温馨。然而,她身后沈卿妙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美好。   “舒怿。”沈卿妙唤了一声,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殷舒怿却松开了手,起身向落辰那边走了去,丝毫不见留恋。   “方才我同陈门主及二位夫人商议,明日比武继续,至于司命一案待年后再处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修罗门门主问道。   这样的安排也是有道理的,这武林大会之后就是新年,没的说为着一个弟子的死就不过年的。其实认真想起来,死一个门派的弟子其实算不得大事,只不过这回死的是千青门下,又是在武林大会上死的,才颇为严重。毕竟在各大门派眼皮子底下杀人,这实在是杀手对武林正道一脉的挑衅。事关武林正道和杀手之间的纷争,这就应当正视了,而如今老牌的门派来的都不是掌门人,此时商讨此事就不大合适。故而,大家也需要一个时间来缓冲。   再者说,最大的苦主都同意了,这又是那四个门派共同决定的,谁还能说什么?   事情有了解决方案,各门派也都纷纷回去休息。沈卿妙带着弟子回了屋,柔声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舒怿,小琪,你俩留一下。”   沈卿妙发了话,自然没有人敢不听。等屋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殷舒怿直接跪了下来。   沈卿妙弯了弯唇:“舒怿,师娘没有怪你的意思。”   殷舒怿只低着头:“是舒怿对不起师娘,更对不起落辰。不管师娘要怎么罚,舒怿都认。”   沈卿妙轻笑出声:“与你有什么关系,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况且,今日若没有你,落辰倒是麻烦了呢。”   她见殷舒怿跪着不肯起,也只道:“罢了,我也有事问你。舒怿,你是今日见到你母亲才知道这件事,还是一直都知道?”   “弟子是一年前知道的。”   “在暗街买的消息?”想想殷舒怿做过杀手,倒是不难解释。   “是。”   沈卿妙轻叹口气,难怪舒怿这次回来对她和洛希珏的态度与以前有所不同。原是以为因着逐出师门那档子事,却没想到还有这一桩。   “叫你俩留一下,也是怕你们多想。”沈卿妙微微勾着唇,“其实这事,我嫁给你们父亲之前就知道了。”   两人都是愕然。   “我和你们父亲之间一直是兄妹之情。”沈卿妙也不好多说,只是轻轻一点,“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我。”   因为不爱,所以她足够冷静。   沈卿妙看着两个孩子出门,静静闭上了眼睛。她轻轻笑了下:“师兄……”   她爱的人,是她的大师兄,那时候公认的未来落辰掌门。   洛希珏武学天赋极好,却并不适合做一个掌门。在那一桩祸事之前,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师兄妹罢了。   谁知祸从天降,他所爱之人成仇,她所爱之人惨死,而他们是门派唯二的幸存者。   那种情况下,她怎么能离开落辰。索性,两人共结连理,总归不过是相扶持着过日子,倒是正好般配。一晃神,这么多年也过了来。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能安眠。但无论如何,天色一亮这比武还是要继续的。   今日是最后的决战,最初这两场比武便已经足够精彩:落辰门对修罗阁,殷家对千青门。   千青门此前先已折了一名弟子,仓促间换上来的弟子自是不如原定的那人武艺高强,加之死了师兄弟总会受些影响,殷家赢得还算容易。   落辰这边却是一番苦战。这一夜变故中落辰弟子所受到的冲击极大,无人安寝。好在落辰弟子功夫扎实,从洛琪到慕青间轮番上场,总归还是赢了。   终于到了最后一场,落辰对殷家。   曾经最强的两个门派,时隔二十年之后再次争抢武林第一的宝座。   曾经的血海深仇,曾经的爱恨纠葛,都令人无法忘怀。   心底百转千回,也挡不住两派弟子上台的脚步。   互相行一礼,拔剑,对敌。   落辰这边是慕青间,殷舒怿之下落辰第一人;殷家那边是殷弘熙,殷家家主次子。   剑光流转,飞云变换,攻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守似铁桶江山,滴水不漏。两人棋逢对手,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然而慕青间能在殷舒怿离开后继任大师兄,能让落辰掌门将掌上明珠许嫁,自有其不凡之处。他善于冷静地寻找出手机会,洞察力更是惊人。   终于等到了对方的破绽,慕青间扬剑,攻如雷霆。   眼见殷弘熙要败下来,然而只见他腰身一侧,突然斜斜刺出一剑直取慕青间手腕,刚好将这一招“风驰电掣”压制下来。慕青间急忙回剑,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不是他手法快,只怕这一只手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两人继续交手,剑花闪烁。然而慕青间到底更胜殷弘熙一筹,几十招过后又一次找到破绽,然而殷弘熙再次用一记诡谲又惊险的剑招压制回来,甚至这一次刺伤了慕青间的手臂。   门派之中虽然有多套剑招,但是风格总归是一脉相承。然而殷弘熙使得这两招,任谁也不会认为这是殷家的武功。   “这分明是我落辰的剑法!”洛琪又惊又怒。   她曾经见过父亲月下舞剑,其中就有这两招。然而那路剑法,父亲没有教过任何人。   旁人却并不相信这句话。毕竟,慕青间的应对可不像是见过这剑法的样子。殷家那边更是有人出言嘲笑:“说是你落辰便是了?这明明是我姑母所创的十七剑,专为了克制你们落辰的!”   “十七剑。连名字都不知道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开口的是殷舒怿。那个温润的白衣少年终于撕下了所有的伪装,苍白的面容上说不出讥诮还是悲凉。   “这一场,我们认输。”殷舒怿缓缓起身,在万众瞩目中走上擂台。   殷舒怿……要出手了?   殷舒怿,落辰首徒,十五岁时艺成下山,被落辰掌门亲口赞为“落辰的希望”。   那时,他就已经备受瞩目。   然而殷舒怿很快便沉迷声色,并没有给任何人探到虚实的机会。   三年后,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所谓的新秀已经废了的时候,殷舒怿回到落辰,再次登顶落辰首席的位置。   显然,就算是荒废三年,殷舒怿也是落辰最出色的弟子。然而再次吸引所有人注意的他,并没有出手。   四场比武,没有一次需要他出手。   然而现在,在爆出他是落辰掌门和殷家家主胞妹的私生子之后,在和殷家比武的时候,他要代表落辰出手了吗?   殷舒怿,他可是姓殷啊!   殷舒怿走到殷弘熙面前,并没有行礼,一双眼中冷漠的可怕。   “在我面前也敢用这十七剑?不如我来教教你。”殷舒怿嘲讽的轻笑一声,“这路剑法一共十八招,你不知道么?”   在对方惊愕甚至有些慌乱的目光下,殷舒怿一字一句地说着:“十八剑,让你下台。”   在正道三十二门派之前放下豪言,殷舒怿张扬的堪称狂傲。   “谁下去还不一定呢!”殷弘熙面色不善的回了一句,长剑出手。   殷舒怿长剑横出:“第一招。”野有蔓草。   殷弘熙回手上挑,殷舒怿长剑颤动,一片银光:“第二招。”莲动渔舟。   殷弘熙欺身近前,殷舒怿侧身斜剑:“第三招。”轻罗小扇。   剑分左右,虚实难辨:“第四招。”分花拂柳。   长剑回挑:“第五招。”青青子衿。   殷雨琴早已经心乱如麻。   十七剑,真正的名字是琴珏。殷雨琴的琴,洛希珏的珏。   琴珏剑法,是落辰的剑法,也不是落辰的剑法。那时候她和洛希珏比剑,她输了不开心,洛希珏为了哄她,说要给她编一路能克制落辰的剑法。   一招一式,都是他们之间的一点一滴。   “第六招。”梅雪荷露。她说要收集梅花上的雪还有荷花上的露水烹茶,他也由着她。   “第七招。”月下对酌。他拿了酒与她对饮,他们又笑又闹,后来都喝醉了。   “第八招。”十九纵横。他们对弈,她喜欢出手占元,他笑她乱下,却是他输了。   “第九招。”萧韶九章。他会吹箫,她却不会,他便一点点教她。   场上争斗越发激烈,两人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长剑直攻下盘:“第十招。”千金倾笑。   挥剑上挑:“第十一招。”貂蝉拜月。   飘身跟进,回手反刺:“第十二招。”杨妃回眸。   殷雨琴的思绪却早已飘远,场上少年舞剑的身影,和十九年前的少年身影渐渐重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第十三招。”桃之夭夭。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第十四招。”琴瑟在御。   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第十五招。”心有灵犀。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第十六招。”夜话西窗。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第十七招。”与子成说。   殷雨琴记得,当时洛希珏准备以十八招结束这路剑法。然而还没有等十八招出世,她便已经离开了他。   希珏,我终于可以看到,最后那一剑了么。   殷舒怿身形急转,长剑挟着万钧之势,风声呼啸,山崩地裂般飞驰而至,杀意弥漫。   这一剑来势极快,更兼破釜沉舟的决心,周身要害完全不顾,竟是要以命兑命的惨烈狠决!   殷弘熙大惊失色。想挡,挡不住;想退,退不及。只得闭目受死。   然而,他并没有感觉任何痛处。殷弘熙睁开眼,却见殷舒怿长剑的剑尖稳稳停在他的咽喉之处。   快、稳、准、狠,剑法的四大要素,被殷舒怿这一剑体现的淋漓尽致。   “第十八招。”殷舒怿垂下剑尖淡淡说着,转过头深深的看了眼台下的殷雨琴。   这最后一招,有一个很长的名字。   当时字句是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欸,拖到现在还真是对不起各位啊……周一上机课的题我刚刚弄出来,C++根本不会好嘛QAQ心好累   我记得我最开始定在周一周四更文主要是因为周日和周三课少,然而……为啥我现在变成了周一周四才开始动手周二周五再发文?拖延症晚期没救了……   不过,前两天get到了低眉大大的友情链接超级开心呢\(^o^)/~ 第12章 大会闭幕   当时字句是缠绵,至今一剑断情缘。   即便是殷雨琴并不知道最后一剑的名称,其中的含义,她又怎会不懂。   十八剑招,前面十七剑温柔细致,而最后一剑……   那样有如实质的杀气,那最后意味深长的眼神。   舒怿那孩子分明是在提醒她,希珏待她早已缘断情绝。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曾经那般抵死缠绵,她自然了解自己曾经的枕边人。   洛希珏是一个极致的人,喜欢的时候可以把一个人宠上天,厌恶的时候又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而她,作为他曾经最爱的女人,在她背叛之后,怕已经成为最恨了吧。   殷雨琴苦笑,她又何尝不爱他,只是,情非得已,终究,有缘无分。   心爱的人恨着自己,这种痛,彻骨蚀心。   只是……殷雨琴霍然一惊。   他可以恨她,可是,舒怿该怎么办?   爱屋及乌,恨亦然。   她能躲,作为弟子、作为儿子的舒怿,又能怎么躲?   他们母子,是他最不想提及的过去。   他和她的相爱,是他最大的错误,而舒怿,就是错误的铁证啊!   殷雨琴在台下思绪万千,台上却早已经换了人。   “我可不是二哥,我在这十七剑上下的苦功远非别人能比。”殷弘幕抬着下巴看着殷舒怿。   殷舒怿只是清清冷冷的一笑:“我只用这一路剑法,足以。”   依然没有互相行礼,两人直接交手。   这一次不同之前,殷舒怿对殷弘熙那一场是按着顺序使完了一遍琴珏剑法,速度也克制着让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而这一次,殷舒怿运剑如风似电。   其疾如风,动如雷霆。   琴珏虽好,却也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何况那是克制落辰的剑法而不是克制殷家。殷舒怿如何能保证一路剑法对敌不败?   武功强到一定程度,飞花摘叶皆可伤敌。殷舒怿没有强悍如斯,却也已经可以不拘泥于剑法招式。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一刻钟之后,殷弘幕落败,殷弘承上台。   一刻钟之后,殷弘承落败,殷弘暄上台。   与殷舒怿相仿,殷弘暄也是殷家这一代第一人,殷家下一任家主。   ——勉强能算是熟人吧,怎么说昨天抽签的时候俩人还聊过两句。   能做到首席,自然气度不凡,殷弘暄并不像之前三个兄弟一样无礼,而是先抱剑微笑道:“殷家长房嫡长子殷弘暄,请指教。”   无论两人此前是否认识,先报名字,是对于对手的尊重。   然而殷舒怿的第一个动作并不是还礼,而是拉开了自己的袖子。   殷弘暄微微不满,然而下一瞬他便错愕的睁大眼睛。   不仅仅是他,能看清台上的人尽皆哗然。   “铛”一声清脆的响声,两个暗金色的护腕砸在一起落地,在阳光照耀下分外的醒目。   殷舒怿放下袖子,这才肃然抱剑还礼:“落辰首席弟子殷舒怿,请指教。”   原来刚才那样精彩的对决,还是殷舒怿带着护腕的结果么?   殷舒怿的武功,究竟有多强?   扬剑,出手,琴珏剑法。   虽然,殷舒怿可以一路琴珏打下来,但是并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从来没有学过这路剑法。   洛希珏没有教给任何一人,而殷雨琴,她只教导了殷家子弟。   但是殷舒怿却会。原因无他,一路剑法看了十五年,任谁都该学会了。   然而直到他在杀手圈追查整整一年,他才知道了每一招的名字,才知道父母之间那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所以,当他见到殷弘熙使出琴珏的时候,才会那样震怒。   “在我面前,也敢用这十七剑?”那不是自负,而是嫉妒。   父亲为母亲写下的剑谱,父母都没有教给他,别人凭什么会?   天知道,他早已经嫉妒到发疯。   为什么?母亲都没有教给我的剑法,你却有什么资格学?   为什么?母亲教导的是我的对手,而不能嘱咐我一句话?   为什么?你们可以让母亲尽心尽力,而我却被抛弃?   从小,他就没有朋友,周围的孩子都骂他野种。他扑上去跟人打架,只能落得满身伤痕。   回到家,母亲只会递给他一瓶伤药,然后教他一点搏斗技巧。   他越打越凶,到最后他一个人和一群比他大的孩子打架都不会输,就算鼻青脸肿的回家,也能让对方伤的更惨。   然后母亲会看着他笑一笑,似乎在怀念什么。从那之后,母亲开始教他用匕首。   他从来不敢喊累喊疼,因为他不敢让母亲生气。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便莫名的觉得,母亲有一天会离开他。   再乖巧听话,也不过枉然。一切,都终止在七岁那年。   师父师娘对他很好,但是他还是想找自己的父母。   初出江湖,就在江湖上最阴暗最污浊的杀手圈里挣扎,然而再艰辛,也抵不过对父母的渴望。   他多么羡慕小琪,他曾想若师父师娘就是他的父母该有多好。然而真的发现师父就是他的生身父亲那一刹那,天崩地裂。   从此他埋葬了所有的渴望,放弃了与父母相认,放弃了想要一个家。   只有一切都不为人知,对父母来说才是最好的。   然而就在他已经放弃一切的时候,偏偏事情就这样被捅漏出来,容不得他辩解。他的身世在所有人面前,一展无余。   那又如何?武林同道都知道,他殷舒怿是私生子,但是今天过后,又有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他殷舒怿,只能让人仰望!   殷舒怿回身一剑“杨妃回眸”,长剑横斜在殷弘暄的咽喉处。   “落辰,胜。”   殷弘暄遍体冰凉。   殷舒怿虽然收了剑,当刚才的眼神他绝不会错认,殷舒怿那杀气凛然的眼神,分明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这就是殷舒怿么?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他一个人就接连解决了对方最强的四个人,而这还是发生在最后的决战当中!   他岂止是落辰的首席,武林这一代,没有人可以与其比肩。   殷舒怿站在台上淡淡望下去,睥睨天下,宛若君临。   “师娘。”殷舒怿下得台来,旁若无人的跪在沈卿妙身前,“弟子幸不辱命。”   自从殷舒怿回师门之后,就频频跪在她面前,半是因为愧疚,半是示以尊敬。沈卿妙其实并没有十分在意,然而殷舒怿自己终是有心结。   沈卿妙弯了弯唇,伸手去扶他:“做得很好。”   ——“这次,也让别人看看我落辰首席的水平。”“师父安心。舒怿此去归来,必定江湖扬名。”   这孩子每次都说着“师父安心”“师娘安心”,从小到大也没让他们操心几次,只不过每次为他操心的时候,基本上麻烦都不小啊。   沈卿妙虽是笑着,眉眼中却带着一点担忧。   第一次为殷舒怿操心是他刚上山的时候,七岁大的孩子整日小心翼翼的看人脸色行事,令人瞧着都觉得心痛。那一回,他们夫妻潜心教养了两三年才教出来一个镇然自若从容不迫的落辰大师兄。   第二次是殷舒怿下上的时候,往日里看着听话懂事的孩子,一下山就放浪形骸肆意玩乐,视门规于无物。整整三年,他们夫妻都是担忧不已却又无计可施,直到这孩子浪子回头。   而这是第三次,却只有她能在其中周旋。这一次,问题不在于殷舒怿,而在于洛希珏。   做了十余年师兄妹,做了近二十年夫妻。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爱,他们都是最亲密的人,他们几乎是相伴一生。这么长的时间,对于对方的性情已经了如指掌,对于对方的心思也能猜出七八分。   洛希珏对于殷雨琴,爱的浓烈也恨的深沉。即使是殷雨琴导致落辰覆灭,即使洛希珏身边有妻有女,他都不曾放下对她的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至死不渝。   与其说他恨殷雨琴,不如说他是太爱,所以当上百同门性命横于他们之间时,方有大恨。   与其说他恨殷雨琴,不如说他恨自己,恨当年对方一颦一笑不过是阴谋算计,恨明知是欺骗他却还执迷不悟至今。   他亲手致使落辰一夕倾覆,他亲眼看着落辰由盛转衰,而偏偏……他是落辰掌门!   他恨殷雨琴更恨自己,恨得太深以致牵连到他们之间无辜的孩子。   他明知道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却只当做没有。明知道殷雨琴早已另嫁他人,明知道殷雨琴回殷家的时候只身一人,而廿年来他从来不曾打探过一次那孩子的消息。   仿佛,否定了那个孩子的存在就可以否定曾经的一切。   而殷舒怿,何其无辜。   落辰之祸的时候,他还未曾降生。那场阴谋算计之中,他只是一个意外的产物。然而,他的存在就是落辰的污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武林同道只是一个美人计就可以致使曾经的第一门派没落。   他一降生,就已经站在了落辰的对立面。他背负着落辰对殷家的恨,背负着父母的罪孽,而他自己,一无所知。   何其无辜,又何其悲哀。   “舒怿,你记着,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是落辰下一任掌门。”   她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弟子,落辰复兴的希望,她一点都不想被廿年前那点破事毁了!不过洛希珏怎么想,殷雨琴怎么想,她都要护住这个孩子!   殷舒怿作为这次比武第一名,也算是万众瞩目,沈卿妙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小。谁都知道,这话是沈卿妙说给殷家听得,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也难怪沈卿妙重视。殷舒怿年纪不大武功就这样好,这要是被抢走了都没地方哭去,他到底现在还姓殷啊!   “师娘,这次过年弟子不回师门了。”殷舒怿垂着眼睛,跟沈卿妙低声请示。   “舒怿?”沈卿妙微微蹙眉,“别忘了,你是落辰首席,过年你都不愿回师门?”   “师娘。”殷舒怿抬眼,浅浅一笑,“师娘待舒怿好,舒怿都知道。”   在他被揭露身份被人鄙夷的时候,是师娘亲口在武林同道面前宣布他是下一任掌门给他撑面子。而师娘,却是他父亲的正妻。   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师娘都会一如既往地护着他。   可是这次,他担心师娘会为了他和师父起冲突。   十年师徒情分,他也很了解自己师父的脾性。杀手情报网提供的消息,足以证明父亲对他的态度。   他不敢违逆师父,但是他不知道师娘会为了维护他做到什么地步。而师父和师娘因为他起矛盾,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情愿事先避开。   而且,除夕夜一家团聚,他和师父师娘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尴尬。   “师娘,舒怿暂时不见师父比较好,您觉得呢?”殷舒怿微勾了唇角,“武林大会的时候,舒怿会到的。”   “罢了,你既然决定了,师娘也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写的有点匆忙,嘿嘿我要出去玩啦~   眼看着从周一周四更,变成周二周五更,这周是周三周六。。。我觉得我可以悄悄少更一章的样子。。。   我在文案留了我的微博,网页版可以看到,小天使们可以加我关注呀 第13章 新年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推糜黍……”孩童唱着歌谣,单纯的开心。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镇上人热热闹闹的迎着新年,欢欢喜喜。   “公子这是回家啊。”掌柜的笑眯眯的和一个年轻贵公子搭着话,“要过年了,小店也要关门了。”   公子微微一笑:“是啊,回家……”却是手上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   回家,多么温馨的字眼。他又能回哪里?哪里才是他的家?   用了饭,公子爽快的打赏,和笑的和气的掌柜道别,便继续往前走去。   这个小镇,真是熟悉又陌生。   “李婶子。”公子看见前面的妇人,下意识唤了一声。   妇人回过头,一脸迷茫:“你是……?”   公子微微一笑:“婶子不记得我了,我是殷舒怿。”   李婶子睁大眼睛:“啊呀你是舒怿那孩子,都长这么大啦,婶子都认不出来了。”   “婶子倒是没怎么变化,还是像以前一样年轻。”殷舒怿轻笑着说。   “你这孩子从小就会说话。”李婶子笑起来,虽然知道对方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年轻漂亮呢,“当时你和你娘搬走,都这么多年啦!你娘还好?今儿个怎么回来啦?”   “谢婶子问,我母亲很好。”殷舒怿微勾着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我这次回来想再住几天。”   “哎呀,你们那院子锁了这么多年也没人住,怕是现在住不得吧。对了,这几年还进过贼,也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无妨,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恐怕舒怿得向婶子借点东西收拾屋子了。”   “嗨,你这孩子!街里街坊的,跟婶子客气什么。”   殷舒怿主动帮着李婶子拎东西回家,这条道他并不陌生。   七岁以前,他就住在这镇上,李婶子是他的邻居。   说起来,因为没有父亲的缘故,他和母亲遭了多少闲言碎语。倒是李婶子一家真正是善心的人,给了他们母子不少帮助。   面对尘封的小院,殷舒怿微微怅惘。   过年了,回家了,团圆了。   小时候过年,母亲总是忧郁地看着窗外。那时候他不懂,别人家过年欢欢喜喜,自己家的气氛却是低迷压抑,直到很久之后他才能理解母亲的思家情怀。   后来入了师门,才觉出过年的喜庆来。可以吃好吃的,可以随意玩闹,可以跟师父师娘要礼物。等再大一些,他就只能无奈的看着一堆疯玩疯闹的师弟师妹别让他们太出格。   而如今,他孑然一身,无家可归。   父亲另娶,母亲旁嫁,大概只有这个他幼时的住所,勉强能称之为家吧。   李婶子一家真真是心善,不仅借了他东西,还打发了孩子过来帮忙。李家老大比他还大两岁,当时也是一起玩大的,虽然都是成家的人了,去还跟以前一样憨憨的笑。   “殷家兄弟,你这是要住多久啊?”   殷舒怿微微怔了怔:“可能,住个三五日,过了年就走了吧。”   “殷姨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家母……有自己的事情。”   李家老大也不多问,只是说:“兄弟,你也别跟我见外。我们家虽然人多,但是现在地方也不算小了。要是你一个人,不如直接跟我家住去算了。小时候我家地方不大,也不是没跟你借过屋子。”   殷舒怿微微一笑,也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母亲当时虽然淡淡的,但是李家来客的时候找自家借个地方住,母亲也是招待了的。如今想想,当年还真难为母亲一个大家出身的小姐,不过是念着李家的好罢了。   只不过现在,他还真不能应下:“不是跟你见外,只是这几日我还要招待几个朋友,实在不方便。”   “那行,年夜饭记得过来。”   “好。”   年三十,殷舒怿真的来李家蹭饭。   没有人不识趣的提及为什么殷舒怿不和家人一起过年,只是把殷舒怿当做自己家孩子,一起欢欢喜喜的过年。   殷舒怿会说话,一张嘴把李家夫妇哄得心花怒放,喝起酒来也爽快,来者不拒,划拳猜酒样样都能,还故意输上几把,自然让李家兄弟开心不已。   镇上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关起门来热热闹闹,更衬得门外路上冷清,路人伶仃。   紫衣女子看着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紧锁门户的院落,轻轻一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开门。   她看着旁边的李家,在外面都能听见里面的笑声,都能看见窗纸上晃动的人影,摇了摇头,终究没去打扰。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一步一步离开。   终究错过,咫尺天涯。   “殷叔叔,我们去放烟花好不好。”李家老大的女儿跑过来,仰着头问。   殷舒怿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着说:“好。”   点了火,殷舒怿抱着小女孩退开,仰着头看着烟花冲上夜空盛开。   “好看!”女孩笑开来,扭着头对李家老大挥舞着小手说:“爹爹,看我放的烟花。”   “好,囡囡真棒。”李家老大把女儿从殷舒怿怀里接过来抱着,憨厚的脸上满是温柔。   远处,紫衣女子回头,静静地看着夜空上盛放的烟花。   翌日天明,家家户户出门来拜年。殷舒怿从李家出来,往自己家中走去。   “当啷”一声,锁链被打开,“嘎吱”一声,破旧的门被推开,阳光照射进昏暗的屋中,三男一女的身影分外清晰。   殷舒怿径自走了进来,手上还捏着李婶子给包的压岁钱,他毫不意外的对着屋里人笑道:“你们来得早。”   “都这等时候了,也只有司命大人还有心思过年。”女子冷声开口。   “又出现什么情况了?”殷舒怿毫不在意对方的冷脸,依然带着温润的笑。   “大人,我们不是那些名门正派,不适应您这种表情。”其中一个男子漠然开口。   “不就是知道我就是殷舒怿么。”殷舒怿喟叹,“云修,你这样我也不适应啊。”   落辰首席弟子,就是杀手榜上第一人,这消息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殷舒怿把这件事告诉四个人之后,这四个人就一直没给殷舒怿好脸色。   司命、云修、甄梦、薛文星、邓安戈,他们刚好是杀手榜前五名。也正是他们,负责暗街上一切事务。   “自从那日起,武林正道就针对上我们杀手一脉了,如今兄弟们的日子不太好过。”薛文星说。   殷舒怿揉了揉眉心,沉吟道:“到底是谁栽赃给杀手,很难判断。毕竟杀手结的仇家太多,其实这次不过是一个导火索。”   “不过,挑着武林大会动手,明显就是故意挑衅啊。我若是武林正道,我也不能忍。”邓安戈说。   “反向来看,杀手一系没落了,谁会得利?”殷舒怿缓缓走了几步,“没有。杀手一脉存在千年,自然有存在的理由。如果杀手消失,对于武林来说两败俱伤。”   “结论呢?”唯一的女子甄梦冷冷淡淡的问。   “没有结论。”殷舒怿回头微笑,“我并不擅长破案啊,为今之计,只有顺藤摸瓜。”   “我们已经从暗街撤下来,表面上布置的还不够完善,不过假以时日足以以假乱真。不过…重要东西转移到哪里我们还没有决定。”云修开口。   “不必以假乱真,重要的是保证杀手没有损失。”殷舒怿肃声道,“通知大家离开暗街,留几个人做最后的布置,这段时日,所有人不准以杀手身份行事。”   “那我们……”邓安戈诧异开口。大部分杀手都有非杀手的身份,但是如他们这个档次的杀手,杀手圈外的身份已经是一个死人——当然,殷舒怿是意外。   “随意找一个身份,就当是任务。”甄梦倒是颇有决断,杀手出任务的时候,经常伪造一个身份暂时用着,早就有一套固定流程。他们完全可以造一个身份用。   “至于转移到哪里……既然这段时间不接任务,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殷舒怿眸光清冷妖异,“你们觉得,这里如何?”   半日之后,殷舒怿笑眯眯的敲开了李家的门。   “真不好意李婶,又得麻烦您了。”   “这孩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用的到婶子的地方只管开口。”   “是这样,婶子,这几个是我朋友。”殷舒怿把身后的四个人让出来,“这是邓星,跟家里闹了点脾气出来的;这个是阿星的亲姐姐邓梦,这个是梦姐的未婚夫薛修,还有修大哥的弟弟薛安,都是不放心阿星一起追过来的。”   “婶子好,叫我小梦就好了。”甄梦笑的温柔可人,“家里长辈管得严,暂时我们也不敢回去,所以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是这样的婶子。”殷舒怿盈盈笑着接话,“住的地方好说,我家里又收拾出来了,借他们住一段时间就好,只是人生地不熟,还要麻烦婶子照顾。”   李婶子一拍手:“这有什么的,舒怿你放心好了。对了,这眼看就晌午了,你们还没吃饭吧,婶子多做一口一起来吃吧。”   “那我们可不跟婶子客气了。”殷舒怿顺着话就进了屋。   镇上晃了几圈,几个人的身份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那就这样,那个人的消息你们继续追查,我这边也顺着现有的消息追过去。”殷舒怿道。   “你放心。”   “我去跟正道汇合,如果那边有什么对杀手不利的消息,我会给你们传过来。”   “好,你小心。”   “你们也是。”殷舒怿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室陆山下。   “舒怿见过师父,见过师娘,给师父师娘请安。”白衣少年俯下身行礼,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   洛希珏却没有叫起,如同第一次见到一般上下打量着他。殷舒怿神色不变,依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这个曾经最令他得意也最令他失望的弟子,他耗费了最多心血培养教导的弟子。他曾经视若亲子。   这孩子确实是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他最爱也最恨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儿子。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在他心中,子嗣并不是第一位,对他最重要的是他的门派落辰。而偏偏,这孩子之于落辰也举足轻重。   这孩子,是落辰的污点也是落辰的希望。无论武功,还是处事,这些弟子中再没有比殷舒怿更适合担起落辰的人。   “殷家与落辰相争,你当如何?”洛希珏问的颇为突兀。   “舒怿是落辰弟子。”殷舒怿抬起头,平静的勾着唇角,“若是师父厌了弟子,舒怿便是落辰弃徒,仅此而已。至于其他,皆与舒怿无关。”   这个其他里面,不仅指殷家,还包含了杀手。   借着这次的事情,司命可以死了。帮着杀手洗清罪名,算是他为暗街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虽是这么说,但是殷家也可以一用。”沈卿妙眉目温婉,轻描淡写的说着,“舒怿,这次武林大会你若能做得好,回去之后你便接任了掌门之位吧。”   对于妻子这样说法,洛希珏倒是并无不虞之色。自家事自家知,他并不适合做一个掌门,这些年处理各项事务也颇为焦头烂额,他们夫妻早就商议过这掌门之位这两年间就交给殷舒怿。只不过……   “师妹,你可有什么想法?”   “师娘?”   面对师徒两个一模一样不明所以的目光,沈卿妙的笑意愈加温柔:“既然是处理杀手与正道之间关系的武林大会,势必要选出一个武林盟主总理这件事情。这个位置,我看舒怿颇为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心情不太好,收藏不见涨,而且两次申签约都被拒了。   然后我就反思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心态不太对。其实最开始写文并没有想有什么收益或怎样,不然当初也不会在贴吧上发文,只是因为很喜欢写文,也很喜欢和大家分享。   但事实上,自从我转战晋江之后,读者少了收藏少了评论少了。其实这个可以理解,贴吧的话同好更多一点,晋江上文有很多而我写的题材确实很偏很冷。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确实很影响我的情绪。   另外,自从说了一周两更之后,我觉得每次更文更像是一个任务,所以会一拖再拖。其实现在每次写文都没有什么激情,完全就是拼凑到4q就OK的节奏。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而且也很对不起小天使们。我记得我最初写文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看,但是我现在自己都不想看这篇文,也不造你们阅读感受会有多糟糕。   所以,这篇文先暂时停更吧。等我缓过来把前面章节稍微修个细节啥的我们再继续。   出于补偿……我放了辣么多全文存稿你们想看哪篇?我们可以换一篇接着更嘛! 第14章 盟主   殷舒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武林盟主么,身为首席杀手的司命倒是没觉得自己做不了,但是现在身份着实不合适啊!   他在正道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武林新秀罢了,即便是比武中赢了第一名,可那场比武他毕竟没有显露他真实的水平,那些武林名宿却还不把他放在眼里。武林盟主自然是择武艺高强颇有声望的前辈,而论年龄论资历,他都远远不够资格。   “师娘,这……”   “此事到颇有可行性。”洛希珏打断了他的话。   认真说来,现在武林中那些老前辈基本都不问江湖事,要争夺这武林盟主之位大概也就是落辰掌门、殷家家主、修罗阁主、千青门主这四位。   这是老牌势力和新兴门派之间的一场争斗,落辰和殷家有志一同的不想那两家抢了他们的风头,一个月前这一场比武这两家弟子大获全胜好不容易压下了修罗阁和千青门的风头,怎么也不能让对方再接着这次提升声望。   但是落辰和殷家积怨已深,想要一家放下仇怨去推另一家上位实在是痴心妄想,这么一来,殷舒怿的身份倒是正好。   “若是落辰和殷家都支持你的话,你胜算很大。”沈卿妙轻笑,“只是舒怿,你敢不敢坐上这位置,敢不敢担下这责任?”   殷舒怿眸中光芒大盛,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舒怿自然是敢的。”   能同时掌控着杀手一脉和武林正道,还真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啊!   “抽个空,你去见见你舅舅吧。身为晚辈,总不能让长辈上门不是?”   “师娘说的是。”   “舒怿来啦,来来,这边坐。”殷家家主热络的招呼着,脸上带着温和慈爱的笑意。   “舅舅真是太客气了。现在才来拜见舅舅,是舒怿失礼了。”殷舒怿温文浅笑,连声道歉。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殷家家主说着便去唤自家小儿子:“弘承,去给你表哥上茶。”   殷舒怿连忙拦住:“不必麻烦了表弟了,舒怿自己来就是。”   几人推让一番,客套几句,这才纷纷落座说起了正题。   “这武林大会,总该推选出一个盟主才是。不知舅舅心中属意谁?”听着殷舒怿漫不经心的一提,殷家众人却都是心中一定,果然殷舒怿是为这事来的。   “这舅舅倒是还未曾想过。”殷家家主嘴上说着谁都不信的鬼话,轻轻巧巧的问题反推了回去,“看来你师父心中是已经有了人选?”   “家师的意思是让舒怿去历练一番。”殷舒怿倒是毫不隐瞒,他轻描淡写的扔了一个炸雷下来尤不满足,更含笑看向殷弘暄:“不知道表哥对盟主有没有兴趣?”   殷弘暄勉强一笑:“我倒是不如表弟有这等壮志,让表弟见笑了。”   殷家本来想见招拆招,却未想到落辰能这般大手笔。殷舒怿这般先声夺人的一答一问,殷家家主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跟小辈们争,倒是让殷舒怿先胜了一筹。   殷家家主面上分毫不漏,只以长辈的身份嘉许问询:“好好,英雄出少年。不过,武林盟主担着整个武林的重任,要直面杀手一脉,舒怿可有信心?”   “总归有舅舅和师父替舒怿把关,舒怿也不惧什么。”殷舒怿退让了一步。   殷家家主当即明悟。   说白了,落辰的意思很简单,他们两家斗得两败俱伤便宜了新兴门派着实不值。不如两家各退一步,推个傀儡上去,之后共治武林。   这个傀儡,当然再没有比殷舒怿更合适的人了。   虽然说殷舒怿多半会更偏向落辰,不过一个少年傀儡,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洛希珏这人他也算是熟悉,能力着实有限,所以这么算来他也不算吃亏。   殷家家主瞬间有了决断,他温和笑道:“倒也是,舒怿不必担心,舅舅定然会帮你的。”   “那便多谢舅舅了。”殷舒怿连忙起身,给殷家家主行了一礼。   翌日清晨,武林诸门派再次共聚一堂。   “此次我门下弟子被害,诸位武林同道愿助我千青门一臂之力报仇雪恨,陈某在此多谢了。”作为苦主的千青门主站出来先说了一句。   “陈门主哪里的话。”殷家家主含笑道,“这次分明是杀手一脉对我正道的宣战,我等安能坐以待毙。”   “殷家主说的是,陈门主实在多礼了。”修罗阁主也道,“我等共聚于此商议对敌大计,只是群龙无首不免寸步难行,还应当先推举出一人做这武林正道三十二家联盟的盟主才是。”   “既如此,不如我们每家先推举一个人?”洛希珏提了一个建议。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千青门主说话的机会,连消带打抹掉了千青门想以苦主的身份直接统帅群雄的念头。   千青门主心里清楚那三家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拿走盟主的位置,总归不过一试,既然失败了就换条路走。千青门主当即直言道:“那陈某便毛遂自荐,不知诸位可否认同?”   “陈门主自然是武林前辈德高望重,只不过若说统帅能力,还是丁阁主更有大将之风啊。”一家小门派的掌门道,显然这家是投靠了修罗阁。   修罗阁阁主倒是颇有风度,他也不提自己想不想当这个盟主,只是问另外两家:“殷家主,洛掌门,二位可有推荐人选?”倒已经是一副盟主的架势了。   洛希珏抬眼,淡淡道:“年前的武林大会,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蒙诸位同道相让,侥幸赢了个第一的名头。这江湖毕竟是以武为先,不如以这比武为凭,让年轻人历练一番也好。”   殷家家主一笑:“常言道,举贤不避亲。殷某以为,我那外甥倒也当得这盟主之位。这武林,终究要交给下一代的。”   这两人话一出,不亚于平地一声炸雷。千青门主脸色当即一沉,实在没想到这两家为了打压他们,竟然想了这么不要脸的主意,居然打着历练下一代的旗号推了个傀儡盟主。   可又能如何?余下二十八门派都是他们四家的附属,大家势均力敌。这两家一联手,统计下来竟有一半以上的门派推举了殷舒怿为盟主,远超过千青门主和修罗阁主的票数。   修罗阁主倒是依然风度翩翩,似乎并不在意与武林盟主的宝座失之交臂:“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既然大家推举,那殷少侠便是我们正道三十二门派联盟的总盟主了。”   一直安静的站在洛希珏身后的少年这才走了出来,站到了众人面前欠身一礼:“承蒙各位前辈抬举,那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晚辈单见浅闻,初当大任,还望前辈们的襄助。”   盟主选是选出来了,但谁都知道这是个傀儡,和没有盟主也没有什么两样。   所谓联盟,看似是齐心协力,其实不过是一场场的利益交换。   不过,不管私下里如何暗潮涌动,明面上还是得干点实事。   “盟主,我们应当遣人去暗街,废了杀手的大本营。”阳柯谷谷主大嗓门的说着,嘴里喊着盟主,眼睛看的却是殷家家主和落辰掌门。   殷舒怿也不生气,做傀儡盟主总得有点自知之明不是,他淡淡提醒道:“暗街上交易命单、交易情报,与杀手而言的确是重中之重,只不过……杨谷主焉知杀手们不会有所防备?”   “有防备又能怎样?那岂子杀手只会偷偷摸摸背地里下刀子,我们直接打上门去说不定就怕了。”   殷舒怿只是笑笑:“不知诸位怎么看?”   “如今尚寻不到司命的行踪,杀手们这些时日也销声匿迹,眼下唯一的线索恐怕只有暗街了。”洛希珏淡淡道,“殷家主怎么看?”   “洛掌门言之有理。”殷家家主笑意温文。   落辰和殷家都同意,那么其他人的意见也没有必要问了。殷舒怿抬眼:“不知,哪几位愿意去暗街,为联盟探路?”反正他提醒过了,先出头的也不可能是落辰和殷家,所以……后面的死伤可与他无关。   暗街的布置,别人不知,他还不清楚么。   “除此之外,最要紧的还是找到那天那个杀手。”殷舒怿淡淡道,“我知那日之后各门派都在查那人的踪迹,还是要继续查下去,若发现什么线索立刻报来。”   正道联盟咬着杀手不放,而杀手不仅要躲着正道的追杀,还要暗中探查真正的幕后黑手。   而线索,只有那天那个假扮司命的人。   他是分身乏术,只能把当时与那人交手得来的信息交给云修他们让他们带回去分析和追查,而他自己只能等消息。   而这消息,来得很快。   借着夜色的掩护,一个面目平庸的千机门弟子出现在殷舒怿面前。   “我知道了。”殷舒怿垂着眼眸看着手中薄薄的一张纸,读完上面的密文后,便揉在掌心之中用力一捻,那张纸便化为风中飘散的尘埃。   他抬眼,看着身前站着的面目平庸的千机门弟子:“安排一下,让你师父知道此事。”   正道联盟虽然无能了些,但是毕竟他还得给千青门一个交代,倒是避不开这些人。索性,他把杀手查到的消息接着正道的名义说出来,毕竟两方名义上敌对,可追查的敌人却是同一个人。   “是。”   “把这个传回去。”殷舒怿递过去一张写了密文的字条,上面简单写了联盟近日的安排和动态。   “是。”那人接了字条,飞快的消失在夜幕中,身手出色远超其平日所表现。   这人是杀手安在千机门的探子。类似身份的人还有很多,想来这些时日他会一个一个都见到吧。只不过,这些杀手们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以为他和杀手高层有什么协议罢了。   某种程度上说来,也确实这样不假。   殷舒怿看着那人离去,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夜深寒重,天倒是愈冷了。”   唇边带着的笑意有些清冷,他早已分辨不出,到底是天冷,还是心里冷呢。   看似众望所归,可是一个还未及冠的私生子做这个盟主到底有多难,只有他自己知道。   武林诸人利用他争名夺利,而他也是要利用他们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给司命正名。   他在落辰和殷家之间周旋,在正道和杀手之间周旋,谈何容易?每日里借力打力,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平衡,精心的维护这个他自己算计来的这个位置。   做傀儡容易,只要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就好了。可他是司命啊!杀手一脉的领袖,来武林正道这里可不是仅仅做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   舅舅以为对手是师父,可是真正的对手,应该是他才对。   揉了揉眉心,殷舒怿转过身道:“别躲了,出来吧。”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月色中,怯怯的唤道:“……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出来诈个尸,求保佑之前考过的之后要考的科目统统都过(☆▽☆)   这篇文不能再停了QAQ再停下去我就要忘掉大纲是什么了啊啊啊〒▽〒   其实写完这章我也是懵逼的……   之前第一次写的时候貌似是上学期期末,当时我不造能写啥也不造在想啥,反正连着好几章都是心理描写感情凑数,重复的我都腻了……   而这回……全篇都在扯如何上位到底是闹哪样!这不符合我一贯套路喂…… 第15章 兄妹   “哥哥。”小姑娘怯怯不安的站在那里,手指绞在一起。   “你怎么在这里?”殷舒怿声音很是冷淡。   “我……”小姑娘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我来找哥哥。”   “有什么事吗?”殷舒怿不为所动,依然是淡漠疏离的模样。   小姑娘终于哭出来了。   嘤嘤嘤她真的好委屈啊!上次武林大会结束后回到家里,姐妹们都嘲笑她,说她母亲不守妇道未婚先孕,说她父亲没有能耐不过是个赘婿。可是……可是她有哥哥啊,她哥哥是最厉害的,把家里最出色的堂哥们都打败了呢!而且,哥哥好温柔好有耐心,对她特别好。   她委屈了好久,想来找哥哥哭诉,想要哥哥的安慰。为什么哥哥变了,哥哥不喜欢她了呜呜呜……   小姑娘一哭,殷舒怿心里就是一乱。   虽然殷家和落辰明争暗斗,虽然眼前这姑娘姓殷,但是……她毕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又是这样小的年纪。他这样,确实过分了。   殷舒怿认命的走过去,蹲下身把披风盖在小姑娘身上,顺手搂进怀里。谁叫是他把人弄哭了呢,总得他来哄。   “好了好了,婉婉不哭啊,是哥哥不对,哥哥不应该那样对婉婉说话。”   小姑娘趴在殷舒怿怀里,哭的声音更大了。   “哥哥不是在生婉婉的气,哥哥只是心情不好。婉婉原谅哥哥好不好?”   “你……你都这样对我……你不喜欢婉婉了。”小姑娘抽泣着控诉某人的恶行。   “哥哥错了,以后哥哥再也不对婉婉发脾气了,好不好?哥哥怎么会不喜欢婉婉呢,婉婉又聪明,又漂亮,还听话,哥哥最喜欢婉婉了。”殷舒怿耐心的哄着。   小姑娘哭够了,渐渐停了下来,只是脸上哭的红红的,肩头还一抽一抽的,看着格外可怜。   “是不是谁欺负我们家婉婉了,所以婉婉来找哥哥?”殷舒怿试探着问。   “姐姐妹妹们都说,爹爹不如舅舅们能干,娘亲又不是一个好女人,她们说婉婉以后也不是一个好人,呜……”小姑娘又哭开了。   “谁说的?”殷舒怿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说自己可以忍,说自己父母那绝对不能忍,就算是小孩子不懂事乱说也一样。   “婉婉,你记住,娘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殷家。殷家的人,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有资格指责她。”   “嗯。”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应下。   “再说了,婉婉还有哥哥。”殷舒怿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哥哥是武林盟主,所以婉婉不要怕,有什么事还有哥哥替你担着呢。”   殷舒怿送小姑娘回去,正好遇到殷家家主。   “舒怿啊,这是和清婉碰上了送她回来?”殷家家主笑着打招呼。   “舅舅。”殷舒怿唇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我妹妹在殷家受了委屈来找我哭,我送她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殷家家主当即严肃下来,“谁能给清婉委屈受?”   “听说殷家对我母亲有些闲言碎语。”殷舒怿冷冷一笑,“当年事情究竟如何,我也略知一二。落辰还未说些什么,不知道殷家又是以什么立场对我母亲说三道四!”   “舅舅,我叫您一声舅舅,是因为我母亲姓殷。”   殷家家主脸色有些不好看,殷舒怿不仅仅是讽刺殷家过河拆桥,而且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在威胁!落辰和殷家的联盟,是建立在殷舒怿是洛希珏和殷雨琴的儿子的前提下,而殷舒怿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殷家再让他母亲他妹妹受委屈,他绝对会单方面撕毁盟约。   虽然殷家家主并不相信落辰会因为殷舒怿的不满就毁约,但是被一个小辈这样指责他也实在下不来台。   “舒怿。”一个女子的声音插了过来。   殷雨琴走过来,有些责怪的看着殷舒怿,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软弱无力:“别这样说话。”   她同样没有什么立场,去教导自己的儿子。   殷舒怿却有些慌乱的退了一步,他垂着眼睛唤人:“陆叔叔,殷夫人。”声音怎么听都有些心虚。   殷雨琴身边,是她的夫君、殷清婉的父亲,陆含章。   “清婉已经送到了,我先告辞了。”殷舒怿匆匆一礼,脚步快的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头到尾,他都没敢看殷雨琴和陆含章的眼睛。   殷雨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怅然,她转过头去对殷家家主道:“哥哥,舒怿这孩子说话您别往心里去,这……”   “无妨。”殷家家主笑着摇摇头,他看着妹妹歉然道,“这些日子是我不查,让你们受委屈了,幸亏舒怿今天提醒我。雨琴,是哥哥对不住你。”   “哥哥你别这么说。”   殷家家主拍拍妹妹的手,抬头看向妹夫:“含章啊,舒怿这孩子的事情,是我们殷家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吧,雨琴她当年也是不得已。”   “您言重了。我心慕雨琴多年,自知身份不配,能得您将雨琴下嫁与我,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陆含章郑重道,“至于舒怿这孩子,我以前也是知晓的。何况这孩子确实出色,清婉有这样的哥哥也是她的福气。”   “你能这样想就好,舒怿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清婉有他照拂最好不过了。”   殷家家主送走了妹妹一家,微微笑了起来。今天虽然被殷舒怿下了面子,可也确定了一件事。殷舒怿对他母亲非常在乎,连带着对殷清婉这个刚见过几面的妹妹都照顾有加。殷舒怿他越在乎他母亲和妹妹,对殷家也就越有利。   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来人,去给我查查,家里是不是有人对清婉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是。”   “以后你们记住,把清婉当成我的女儿对待,务必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是。”   “哟,盟主大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月光下,一个黄衫少女的模样越发的清晰。   “小琪。”殷舒怿微微苦笑,“你还在怪我。”   “这小女子可不敢,您是武林盟主,小女子得罪谁也不敢得罪您不是?”洛琪笑吟吟道,“方才,我还为您妹妹指了路。若是日后您家中兄妹和睦,可千万记我一功,便是今日能相谈甚欢,也不枉小女子一片苦心不是。”   “小琪,别这样。”方才与殷家家主针锋相对的气势悄然无踪,这一刻的殷舒怿脆弱的一触即断,“现在的情况,我也不想。”   “你不想,那是谁毁了我的家!”洛琪的气势咄咄逼人,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她的委屈能和谁说?这一个多月里,她每天小心翼翼的看着父母的脸色强颜欢笑,她不敢再让父母为她操心。甚至,她在青间面前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她知道她的爱人和殷舒怿是挚友,她不想让他难做。   到头来,只能是为难自己吗?   不,以前她受了委屈,都是来找舒怿哥哭诉。而现在,殷舒怿让她受了委屈,她还是只能来找他。   “小琪。”殷舒怿闭了闭眼睛,“你知道,我没有家。”   月华似练,涓然如洗。容颜精致的白衣少年静静伫立,恍若谪仙。   他脊背挺得笔直,身形清俊如松,一双细致的眉眼却落寞的垂下,总是弯弯带笑的薄唇喃喃的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词句,不知道是谁给谁听:“是你的就是你的,没有人能抢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要痴心妄想。”   “是吗?”衣袖下,洛琪捏紧了手指。   和一个小姑娘争风吃醋委实丢人,可是……她为什么觉得,她的哥哥已经被人抢走了?   对于殷舒怿,她曾经是那样的信任和依赖,她是真的一直把他当成哥哥看待。而现在,恨么?谈不上。怨吗?终究难免。   可是不管怎样,那都是她的舒怿哥。直到今天晚上遇到那个怯怯的小姑娘,她才发现他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哥哥。   还会有另一个女孩子,像曾经的她那样,向她的舒怿哥或撒娇或哭诉,要他为她出头。是不是也会有一天,她会被他另一个妹妹彻底取代?   所以她在这条路上堵他,从殷家出来,一定会走这条路。可是见到了人,又能怎样。   殷舒怿摇摇头,微微苦笑:“我先走了,早点休息。”为了表现盟主的公正性,他并不和落辰住一起。   “殷舒怿!”洛琪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殷清婉是你妹妹,所以你送她回去,那我呢?   是了,殷舒怿,他毕竟姓殷。   洛琪匆匆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跑开了。   “司命大人,盟主大人。你到底怎么招惹小琪了啊!”慕青间一脸的生无可恋。   “怎么了?”   “怎么了!小琪回去一直哭,怎么哄都哄不好。叶哲问了半天才知道,这丫头去找你了。”慕青间扶额,“舒怿啊那是你亲妹妹,你千万得帮忙啊!”   “就因为是我亲妹妹,所以才会哭成这样。”殷舒怿神色落寞。   慕青间摇摇头:“估计,忍了这么久,看见你终于爆发了。由她去吧!”   “你不会去哄着?”   “哭累了已经睡下了,我这才抽身过来。”慕青间叹口气,“除了这个,还有点别的事问你。”   “什么?”   “身为正道三十二门派联盟的总盟主,同时还是杀手一脉的首席兼统领司命。首先恭喜你做到了这个前无古人的地位,其次问你一句你怎么打算的?”   殷舒怿揉了揉眉心,叹气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见招拆招罢了。对方针对的是正道和杀手两边,我还真想不出能是谁。”   “这江湖上,隐藏门派有的是,谁知道下手的是谁呢!”慕青间推看窗,看向外面皎洁的明月,“对方现在可是坐山观虎斗,他不动你能怎么办?”   “如果,斗不起来呢?”   同样的月色下,一个白衣女子跪在墓碑前,纤细的身影仿佛凝成一道月华。   “母亲,我会为您报仇的。”   “如今,武林乱象初生,正是我们动手的时机。”   “您的债,我们的债,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准备好,接受我的报复了么?我的父亲,我的哥哥。”   一线晶莹滑过苍白的面容,如玉盛明珠,花凝晓露,美得惊心动魄。   身后有侍女轻声道:“宫主,夜深了。”   “罢了,我们回去。”   白衣女子最后看一眼墓碑,起身而去。   “逐风。”   “宫主?”   “你说,我那位好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白衣女子一双狐狸眼,妖娆妩媚中尽显凌厉凌然。   “属下猜,多半是在谋划怎么找到杀手呢。”逐风轻声回答。   “是啊……说到杀手,我也当去一趟暗街了。虽说如今杀手境遇不太好,不过想来,暗街仍会接单子吧。”   “宫主,您不是想亲自动手吗?”另一侍女惜花轻声开口。   “总要有备选的方案,我和杀手同时下手,我就不信那两人还能活命。”白衣女子的声音中都带着寒意。   “听说,那位不仅有个妻子,还有个情人。宫主,您打算放过吗?”   “罢了,不过是两个和母亲一样可怜的女人。”白衣女子冷笑一声,“有仇报仇!那天杀了母亲的是我的好哥哥和我的好父亲,莫要连累无辜。”   “宫主说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  更司命的主要原因是涅槃卡了……反正这俩都是主更嘛不要介意   开了新文,,非主更可养肥再看,开文原因主要是因为给主角生贺,但是求收啊! 第16章 线索   “盟主,我千机门下弟子夙夜辛劳,幸不辱命,终于发现了杀手一脉的踪迹。”   “哦?千机门立下首功。”殷舒怿肃然,“不知有何发现,还请方门主详叙。”   “门下弟子功夫不济,未能拦住司命,但是擒下了那与司命接头的人,听候盟主发落。”   “带上来!”   殷舒怿表面上一脸严肃,心中只道,那天杀手传来的消息,可算是过了明路了。   “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无辜的啊!”人带进厅里就是各种惨叫,听得一众人不由得皱眉。   殷舒怿漫不经心的抿一口茶。   “放肆!”千机门方门主抢先喝道。   这明显是不把盟主放在眼里的举动啊。一众掌门都侧目去看殷舒怿的反应,而殷舒怿只是垂着眼睫坐在那里,仿佛没听到一般。   “盟主大人救命啊,您手下要杀我啊!”那人根本不管方门主的话,接着惨叫。   分明是挑拨离间啊!众人心理思忖,接着去看殷舒怿。   殷舒怿只轻轻一笑:“方门主稍安勿躁,先请坐。”   这是有所不满了。他殷舒怿就算是做一个傀儡盟主,也不是你千机门能代越庖俎的,殷家落辰皆在座,哪有别人说话的道理?   方门主一怔,纵然轻视这个盟主,但这话他不能不听。毕竟,推殷舒怿做盟主,看的是落辰和殷家的面子,如今自然也不能打这两家的脸。方门主讪讪坐下,心下不满,这孩子到底年轻,也太容易被人挑拨了。   “你是何人,如实招来。”洛希珏淡淡开口。   “盟主大人,您的手下……”那人还想装傻,然而话没说完,只听见兵刃入肉的声响。   “啊——”那人嘶声惨叫。   只见一柄飞刀洞穿了那人的手腕,直接把人钉在了地上。   这一记飞刀出现的极为突兀,似乎突然在地上长出来一般,根本未能看清来路。这一手即快且准的飞刀功夫,镇的厅堂中霎时间一片安静,唯有高座上传来轻轻的响动。   殷舒怿刮了刮茶叶沫子,淡淡一笑:“这是不准备老实交代的意思了?无妨,本盟主不介意。”   他看向修罗阁主,含笑道:“薛阁主,这人就麻烦修罗阁的诸位师兄弟了。还请薛阁主多费心,联盟下一步如何做就看修罗阁能问出多少了。”   修罗阁主起身道:“盟主太客气了。盟主有令,我等自当遵从。”   殷舒怿含笑颔首,心下却不由得思忖:虽说他方才特地露一手暗器功夫来压制这些倚老卖老的掌门,这些人收敛几分也是正常,但是这修罗阁主从他当盟主开始到现在从未显露任何不满怠慢,这未免……也太能做戏了。别的门派也罢了,但这可是离第一门派只有一步之遥的修罗阁啊!   殷舒怿这里暗自思量,看着修罗阁有人来把那人带走,盟会继续。   “这人是经过训练的。”洛希珏摇摇头道,“虽有薛阁主在,却也恐他未必会说实话。”   殷舒怿一如既往地含笑不说话,殷家家主抬头笑问:“不知道洛掌门有什么想法?”   怪道人都说外甥肖舅,一众掌门不由得暗叹,这舅甥俩温润如玉的笑意简直如出一辙。   “我想请殷夫人去那个据点看看,说不得能发现些什么。”洛希珏眸光深沉内敛。他知道,殷雨琴对于寻找蛛丝马迹极为擅长。   只不过,这一句话出口,气氛立时有几分奇怪。   “不知殷夫人意下如何?”洛希珏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子。   “分内之事,我自当走一趟。”殷雨琴微微颔首,“不过杀手的手段素来防不胜防,雨琴武功低微,不知洛掌门可否同行?”   陆含章的脸色有几分不悦,却也并未说什么。   洛希珏微微一顿,旋即颔首:“既然是我提议,自然……”   “殷夫人!”殷舒怿突然开口,颇为失礼的打断了洛希珏的话。   “舒怿不才,对杀手的手段却还略知一二,自认武功也尚能入得诸位前辈的眼。”殷舒怿示意众人地上还留着那把飞刀的痕迹,“殷夫人愿为联盟身入险境实乃高义,本盟主愿同殷夫人一道前去探查,也是职责所在。”   他!一!点!都!不!想!父!母!同!处!不管是俩人半路打起来还是再续前缘,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好吗?   厅中的气氛顿时更加诡异了。   一片死寂之中,殷舒怿漫不经心的站起身:“既然无人有异议,那便这般定下吧。散会!”   看着殷舒怿走之后,四大掌门人也纷纷离去,其他一众掌门这才议论开。   “方才那飞刀,是盟主出手的吧?”   “看那方向多半是了。”   “盟主的功夫……当真了得!”   殷舒怿离开确实无所谓,反正他这个盟主也就是个傀儡。没了他,落辰掌门和殷家家主依然可以主持整个武林。   至于他真正的作用,为杀手界探听联盟动向,这倒不必着急。这段时间下来,杀手们早就已经隐藏好了,还在外面活动的都是顶级高手。再说。即使真的出了意外,殷舒怿再去活动也来得及。   “我说,今天你母亲没被你气死?”夜半三更天,慕青间又跑到殷舒怿屋里,挑了一个苹果咔嚓咔嚓的咬着。   “你是说殷夫人想带走师父,让殷家独自掌控武林这事?”殷舒怿似笑非笑,“其实我更好奇,师父为什么准备答应。”   “殷家不知道你的能力,师父还能不清楚你的水平?让你当傀儡,那也得你自己同意才行啊。”慕青间笑笑,“师父就是知道他走了你肯定会压制殷家,才能那么干脆的答应。顺便还能让殷家误会一下,以为你是一心偏向落辰的。”   殷舒怿摇头苦笑:“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算完。”   “除此之外,师父还有别的理由。”   “嗯?”   “你蠢啊!”慕青间恨铁不成钢,“师父和殷夫人之间,除了说你还能说什么?”   “我有什么可说的?”殷舒怿嗤笑,“当年的事情已经盖棺定论,他们谁还能想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不成?”   他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师父看他那种厌恶又无奈的眼神。他是师父错误的铁证,他是落辰的污点。   而殷夫人又何曾在意过他。他七岁上被抛弃的时候,就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没有任何人希望他的存在。   他父母早已各自婚嫁。这些年有谁曾在意过他?有谁曾打听过一句他是否安好?   “你只是想太多。”慕青间摇摇头,随手塞了一个苹果进殷舒怿的嘴里,“别总是自己胡思乱想,这次你和殷夫人多聊聊也好。”   “这苹果没洗过你知不知道!!!”殷舒怿瞬间炸毛。   这一趟出行,只有殷舒怿和殷雨琴两个人,理所当然的,就算殷舒怿是武林盟主也得他跑前跑后一路安排打点。   “夫人,这条路最近只是路上不太方便,这条有些远但是吃住都颇为便利,您看想走哪条?”   “夫人,这家客栈位置还可,店小二很热情,吃食也算干净爽口,您看住这里可好?”   “夫人,不知您喜欢吃什么,我叫了一桌这店的招牌,没敢要葱花和辣子,您若看着还可以便用一些。”   “夫人,我就住在隔壁,有事您唤我就好。”   殷雨琴终于忍不住了:“站住。”   殷舒怿身形一僵,他转过身垂眸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明明是殷夫人抛弃了他,可是他面对她却总有一种心虚和愧疚。   “你唤我什么?”   殷舒怿沉默不语。   首席杀手、武林盟主,此刻却连抬眼看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也难怪了。”殷雨琴轻声一叹,“你怎么可能不怨我。”   “舒怿不敢。”殷舒怿双膝落地,终于抬眼看向殷雨琴,“舒怿只是想问一句,那年,您为何将我丢弃在落辰山下?”   他只是想要一个理由,一个判决。   殷雨琴怔怔的看着他,她的儿子在质问她。那双漂亮的凤眸,和她心爱之人一模一样的凤眸,却隐藏着连眼睛的主人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惧。   “你也说了,是落辰山下。”殷雨琴微微一叹,“你一个男孩子,一直跟着母亲长大会移了性情。那时你都已经七岁了,再不送你走就来不及了。”   “落辰那时候正在收弟子,作为第一个徒弟自然会受到最好的培养。殷家那种环境只会让你受欺负,你跟着洛希珏和沈卿妙才是最好的。”   “洛希珏毕竟是你父亲,我养了你七年,也该把你送到他身边。”   “只不过,因为我的缘故,我不能让你父亲知道你是我的孩子。”   殷舒怿垂下眼睫:“母亲,我很小的时候您就想把我送走,不是么?”   殷雨琴微微一叹,她的儿子真的很敏锐。   “你两岁的时候,我就想把你送去落辰,只是……一直舍不得,拖到了你七岁。”   “舒怿,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要你?”   殷舒怿闭了闭眼:“母亲。”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那边母子交心一片温情,联盟这里却是焦头烂额。   “杀手果然阴险狡诈!”去暗街的人回来之后愤愤骂道。   显然,这些人没能讨得好。暗街嘛,黑暗交易的地方,平日里就已经布满机关暗器,更何况现在又重新加工了一番。这些人能逃出来一条命,还是因为殷舒怿三令五申的结果。   若是平常,敢在暗街动手怎么也要留下一条命来,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幕后黑手正在武林正道和杀手之间挑拨离间,故而殷舒怿和云修他们商议出来的政策只有一个字,忍。   忍到找出幕后,忍到真相大白,这样才能洗清杀手的名声。若是真的和武林正道纠缠起来,反倒是落入了幕后黑手的圈套。   听着人回禀事情的经过,殷家家主和洛希珏对视一眼,却看出了些别的东西。   “这么说来,杀手并未完全放弃暗街?暗街现在依然在交易命单和情报?”洛希珏开口确认。   对方怔了怔,仔细回想后道:“确实如此。”   “那么还是要派人在暗街附近守着。只要小心些,莫要去挑衅,想来暗街那些人也不会主动出手。”殷家家主道。   刚商议定,只见修罗阁阁主匆匆走了过来。   “薛阁主,可是被抓住那人说了什么吗?”   “是我一时疏忽,让那人抓住机会自尽了。”修罗阁主一脸愧疚,“愧对诸位,那人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唉,这倒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沈阁主不必太自责。”千青门主安慰道,“现在只能是希望,盟主那边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先把暗街这边布置下去才是。”   “不错,各门派弟子也当警醒些,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线索。”   联盟这边忙于布置,而殷舒怿那边果然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这个玉坠,和我当年那个还是挺像的,足以以假乱真了。”殷雨琴晃了晃手中的血玉坠子。   殷舒怿则是看着被丢下的佩剑上杯削掉一半的标记:“这是落辰的标识。”   母子两个相顾无言,对方这是咬死了要栽赃给殷家和洛辰啊……或者说,联想一下那天那个杀手的长相,分明是想嫁祸殷舒怿。   客观说,这栽赃陷害的现场布置的相当高明,大略看过去毫无破绽,只有如殷雨琴这种心细如发的人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然而这些足以以假乱真的线索,尽皆指向落辰殷家的私生子。   只可惜,在栽赃对象的面前,再精妙的布置也没有任何信服力。只可惜,殷舒怿当机立断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殷舒怿无论是那一夜还是这段时日,都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应当是早已布置好的。”殷舒怿平静开口,“那时候,他们应该不知道是我。”   对方既不知道他是殷家和洛辰的私生子,也不知道他就是司命,那么很明显,对方应当是猜不到这两个身份是一个人。   既然如此,对方针对的便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身后的势力。   殷家,落辰,还有杀手。   谁会同时向这三方势力同时出手,谁能有这么大的野心布下这么大的局面?   不,不止!   对方在挑拨正道与杀手,却又在正道中打压老牌门派。   挑拨离间,借刀杀人,隔岸观火,栽赃嫁祸。这手段,看着意外的眼熟。   廿年前的事情,真的盖棺定论了吗?殷家和洛辰的败落,会不会也是有人潜心谋划,幕后黑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殷舒怿眼角寒光一闪。   当年获益最多的门派,这些年来进展最快的门派,一个都逃不掉嫌疑。   修罗阁,千青门,绛轩台,雁影楼。   殷舒怿微微一蹙额,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小天使问我为什么殷雨琴没有教舒怿琴珏,这里我解释一下:   第一点,虽然琴珏确实是一路非常不错的剑法【从这点我们可以发现殷舒怿武学天才这件事是遗传了他爹】,但是对殷雨琴来说这玩意实用性远远不及所代表的意义,这是她和洛希珏的爱情的象征啊!   爱情象征这种东西,不会随便给别人看尤其是给儿子看的吧。   第二点,我们要知道一件事,洛希珏武功天赋很高但是没有他儿子高【男主他爹毕竟不是男主】,所以他十六七八九岁的时候【没错我就是没编他俩相爱时候的年龄】弄出来的剑法其实也并没有很厉害,但这剑法好就好在非常具有针对性,对付别的剑法一般般但是压制落辰剑法无压力。   殷雨琴是打算把殷舒怿送给洛希珏养的,所以她没有理由要教一个注定的落辰弟子一套对付落辰的剑法吧——你看洛希珏从来没教过自家门下弟子琴珏——但是后来殷家要参加武林大会要和落辰正面对决了,殷雨琴终于意识到这玩意实用性也非常高,所以她慷慨的教自家侄子了。   第三点,殷雨琴不但要把儿子扔给孩子他爹,而且她还不打算让洛希珏知道殷舒怿是他俩的孩子。这也就是为啥,她教给殷舒怿的不是殷家剑法而是匕首,琴珏同理。   尤其是琴珏这玩意在之前只有洛希珏和殷雨琴会啊,殷舒怿要是一出琴珏简直分分钟暴露有木有!   当然了,殷雨琴没想到她儿子是武学天才动态视力非常厉害,小小年纪居然看清了她使的剑法;她更没想到的是不仅她在怀念洛希珏,洛希珏也会因为想她晚上练琴珏,殷舒怿差点就暴露了QAQ好在殷舒怿小时候完全不造他师父和他娘会使同一路剑法其实非常有问题,而那个时候他又非常胆怯啥都不敢说,后来不胆怯了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了就更加守口如瓶了,主要他是男主我敢不给他开挂么…… 第17章 乱局   金乌欲坠,霞光满天   谷泰望了望天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四下看了看,索性弃了大道拐进一条小巷,想着抄近道省些时间,不然回去晚了,谁知道大师兄又会说他什么。   想想实在不甘心,同样是落辰门下,以前殷舒怿就是大师兄整日管着他,现在人家是总盟主,更是不同往日。不管他多么讨厌殷舒怿,到底还得在人家手下做事。   谷泰愤愤的大步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一个空灵清透的女子声音响起:“谷泰少侠,请留步。”   “敢问姑娘有何见教?”谷泰停下脚步转身,眼中却充斥着警惕。   在这幽暗僻静之处,却出现了一个美女唤他,是个人也知道这不对劲了。更别说,这女子轻功极为出色,他方才丝毫未曾听到脚步声。   要知道他常年被殷舒怿压着练功,就算自己不愿意但是功夫却不能算差,整个落辰他听不到脚步声的人,除了师父师娘,也只有大师兄了。而这女子,明显不是什么前辈高人啊!   “少侠安心,我并无恶意,只是相同少侠做一笔交易。”   白衣女子音色清清冷冷,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看不真切,却露出了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眸,令人忍不住遐想那面纱下会是怎样的倾城倾国。   “姑娘请讲。”   “听闻,少侠与贵派那位弃徒殷舒怿有些不愉快,不知是真是假?”   一句“弃徒”听的谷泰心神愉悦,但是嘴上依然说着:“姑娘说笑了,不过是师兄弟一些小误会,算不得什么。”   “殷舒怿素来自视甚高,喜好打压他人而显出自己高人一等,少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女子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我往日亦曾与他有些不快……”   女子声音恰到好处的低下来,一双波光盈盈的眼眸似忧似恨似悲似怨,不自觉令人心生怜悯。   “姑娘……”谷泰说不出自己现下是怎么样的感觉,又恨殷舒怿往日对他的指责,又怨他伤了这个可怜女子的心。   “不知少侠可愿助我?”白衣女子抬眼看着他,“我并不欲伤他性命,只想他在武林同道面前落了面子罢了。”   “这……”   “这事,对我而言难如登天,与少侠却不过举手之劳。再者,无论成与不成,只要少侠肯帮我,小女子必酬以重礼相谢。”   “这……姑娘不妨细说。”   殷舒怿坐在案前,手上把玩着白日里拿到的东西。   “这佩剑倒是寻常,只消查查落辰在哪家打的佩剑,伪装成落辰弟子再打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师弟师妹们每年都有那么一两个去重新打造的。”殷舒怿微微蹙眉,“更别说,虽然如今落辰弟子不行走江湖,但是二十年前谁看见记下来,找人打造一柄又岂是难事。只勉强算是一个线索罢了。”   “而这血玉……”殷舒怿看着手中的坠子,殷红如血,却又颇为清透,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这血玉着实罕见。”   殷雨琴微微蹙眉,也发觉有些不对:“当年我有一块血玉坠,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这两个坠子,怎么看都应当是出自同一块玉。”   殷雨琴作为殷家大小姐,手上不知有过多少奇珍异宝,看这些东西眼光是极准的。她说是同一块玉,那就必然是了。   “母亲可还记得,那坠子从何而来?”殷舒怿眼神凝重。   殷雨琴略带了几分尴尬:“是当年含章送予我的。”   含章?陆含章?殷舒怿尴尬的垂了眼。   “母亲,回去之后只让他们去调查落辰佩剑的事情便是。这血玉恐怕干系重大,我另外找人去查。”   “你还能找谁?”殷雨琴诧异道。   “混迹江湖的时候多少认识了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殷舒怿轻描淡写地说,“虽不是正道,但是这点面子他们总是会给我的。”   “天色晚了,母亲早些休息。”   转身出了门,殷舒怿眼中有些暗沉之色:自从成为司命后,他对于父亲母亲身边的人一直颇为注意。陆含章,他早就查过,并未发现有任何问题。那么……   回去之后,恐怕他们得聊一聊了。   高山之上,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顶端眺望远方。   她身上雪色的衣裙绣着精致巧妙的暗纹,远远一看竟是流光溢彩,风吹衣袂襟袖舞动,蹁跹如蝶,飘逸如仙,似欲乘风归去。   她依然是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波光流转的狐狸眼。半响,她忽然开口,依然是清清冷冷的音色。   “东西都已经给落辰那个弟子了。”   “很好。接下来去找司命。”   白衣女子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黑衣蒙面,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拉下宽大的帽子掩盖住身形,整个人只能看见一双眼睛。眼神锋锐如出鞘的宝剑,整个人更阴沉如暗夜里的修罗。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我们只是出于一致的目的所以合作。”   “我只是提醒。”黑衣男子不以为意的解释了一句。   “为什么一定要找司命?”白衣女子颇为不解,“那么高的价钱未免浪费。”   “当时说好的,我给你你要的东西,你去买司命出手。”男子声音阴沉冷漠,“必须是司命,这回一定要是司命亲自出手!”   “现在这是唯一的线索,落辰去探查这柄剑是谁要造的。余下各门派轮流看守暗街,等着杀手下一步动作。各位还有异议吗?那好,散会。”殷舒怿干净利落的把任务布置下去,然后便转身离开。   “再这样下去联盟就散了。”慕青间说。   “不然能怎么办。”殷舒怿叹口气,“联盟看着势力强大,其实最容易被人拆分挑拨。再说对方行事实在太过小心隐秘,除了这样慢慢耗也没有别的办法。我现在连对方是谁在哪都不知道。”   “只能看,谁先失了耐性罢。”慕青间跟着叹气。   “不和你说了,我得先去一趟殷家那边。”   “怎么?”   “其实还有别的线索,只是我担心打草惊蛇所以瞒下来了。”殷舒怿道。   “还是担心修罗阁?”慕青间瞬间明悟,“这些日子我帮你看着,并没有什么异动。”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接着帮我看着便是。”   “那是自然。”   殷舒怿和慕青间说了两句,就急匆匆的去找陆含章了。现在难得有个线索,查的越快越好。   “陆叔叔。”殷舒怿笑意清浅,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与方才冷面盟主的形象大相径庭。   陆含章笑了笑,他见着殷舒怿难免有些尴尬,平日里两人也是都有意避开,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见面:“舒怿啊,来找你母亲?她回来就睡下了。”   “不,我是来找叔叔的。”殷舒怿含笑道。   陆含章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示意道:“请坐,我给你倒茶。”   “劳烦叔叔了。”   两人分宾主落座,殷舒怿便直接了当的拿出之前找到的那块血玉坠:“这东西的事情,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来得及和叔叔说过?”   “还未说过。”   “那我便直接与叔叔说罢,我同母亲探查的时候,还发现了这血玉坠。母亲说这东西,多年前叔叔也曾经送予母亲一块做配饰,这两只玉坠出自同一块血玉,极为相似,除了母亲,旁人怕是难以分辨。”   “盟主的意思是……”陆含章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称呼也变了。   “我当然不是在怀疑叔叔。”殷舒怿忙笑道,“只是,这是仅存的线索,事关重大。还请叔叔详细与我说一说当年这血玉坠的来龙去脉。”   陆含章沉默不语,殷舒怿也不催促。   无论是给一个晚辈讲述许多年前的情史,还是去听父母长辈谈情说爱的经过,都是已经足够尴尬,更何况这两人本就是这种尴尬的关系。   而偏偏,“事关重大”四个字,就注定了无论多么尴尬的事情也得详详细细的说清楚听清楚所有细节。   “当年……”   “唐宏,这可怎么办啊!”少年一脸的垂头丧气   “陆含章啊!你真是的,人家是大小姐!大小姐懂不懂?就我们这种人,人家正眼都不会看一眼的。你还想上去跟人家搭话?”唐宏一脸鄙夷,“大小姐心情好的时候,能跟你说两句,说完也就忘了;大小姐要是心情不好,你就等着吧!今天不搭理你算好的,要是把你赶出去我看你怎么办。咱们啊,都指着殷家过活呢!”   “你说的对,可是我就是喜欢大小姐。”少年陆含章痛苦的揉着眉心。   “看你这为情所困的样!得,兄弟今天就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我来问你,大小姐最喜欢什么?”   “奇珍异宝?精致的首饰?”   “对呀!她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大小姐这一看一高兴,可不就叫你去说说话了吗?”   “可是,我都是在殷家做活的,大小姐能看上的东西,我哪有啊!”   “唉,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兄弟我今天为了你可是下血本了!”唐宏咬了咬牙,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喏,你看这是什么?”   “血玉?”   “上次我出门的时候,跟人打赌弄到的。本来想留着自己娶媳妇的,可是看你那样还是给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俩可是兄弟!反正我也没有喜欢的人,不如成全了你。”   “那兄弟也不客气了。”   “诶诶诶!”唐宏一把夺过来,“我先问你,你打算就直接把这个给大小姐?”   “不然呢?”   “你蠢啊!能这么送姑娘东西吗?算了吧,看你这样估计也不知道首饰形状什么算是好看。我替你去找个人打磨一下,做好了再给你。”   “唐宏,真是太谢谢你了。”   “所以,陆叔叔你并不知道这块玉坠是谁打造的了?”殷舒怿沉吟道   “是的。”   “那陆叔叔你看,当年那块血玉和这块血玉是不是一样的?那块血玉足够打造两只玉坠吗?”   “当时我看的并不清楚,对这种东西我也不懂。不过我看来应该是一块血玉,那血玉打造一只玉坠能剩一些边角料打别的首饰,要是有高人设计得当,做两只玉坠应当也够。”   “唐宏……他是什么人?”   陆含章抿了一口茶,回忆道:“你也知道,殷家有很多附属的家族,陆家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唐宏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当时被捡回殷家,然后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最开始对我们而言,他其实是个外人,但是他豪爽讲义气,后来跟谁都称得上朋友,当时就没有人说他不好。”   “没有人说不好?”殷舒怿皱起眉头,他为落辰费尽心思,就算这样不也是有师弟师妹不喜欢他。这人能左右逢源到这种程度,显见手段够高明。   “那他后来呢?”殷舒怿继续问。   “后来他入了当时家主的眼,跟在家主身边做事。再之后老家主死了,他就跟在当时那位嫡长子身边。殷家争家主的位置争的很惨烈,他就是那段时间死了。“   “死了?”   “对,被烧死的,死无全尸。”   殷舒怿沉吟良久,微笑道:“我知道了,这次当真是应该谢谢陆叔叔。”   殷舒怿出了门,便立刻悄悄的找了一个杀手放进来的探子,擦肩而过时,一张纸条和一块血玉落入了对方怀中。   谁是谁的友?谁是谁的敌?   谁迷了谁的戏?谁中了谁的计?   谁布下天罗地网?谁搏出一线生机?   有人重于权而离间挑分——布局。   有人逐于利而损己害人——开局。   有人伤于情而失其本心——入局。   有人追于名而为人所困——陷局。   有人受于令而弄假作真——动局   有人执于仇而借势谋身——乱局。   有人迫于势而暗中查侦——析局。   有人……破局!   群雄辈出,乱象迭生。   天下为盘,珍珑已成。   棋手落座,棋子入瓮。   谁又知,盘中子亦是博弈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的生贺,以及祝各位七夕快乐。   所有未完结文全部更新,欢迎戳专栏 第18章 事起   夕阳的余晖照映下,白衣少女的身影仿佛被度上了一层金光,曼妙飘摇如神仙妃子。   那小门派的弟子简直要看呆了去,直到身边有人推他:“那姑娘进了暗街,快去回禀盟主!”这才回过神来,接着不由得惊叫:“暗街?!”   那白衣女子进的,确实是暗街。   “不知道这暗街,如今还接不接生意?”白衣女子看着空无一人门口罗雀的暗街,轻声一笑。   “姑娘这边请。”角落里突然出现一个黑衣男子,向白衣女子做了个手势。   两人七拐八绕,最后进了一间屋子,男子一伸手:“姑娘请坐,敢问姑娘这单子怎么下?”   “目标是现在那位武林盟主殷舒怿,我指名司命接单。”白衣女子淡淡道。   “这……”男子犹豫一下道,“姑娘请稍坐,今时不同往日,这单子我得报给上面知道。”   “无妨。”   男子转身出了门,半响,一个穿着锦绣云纹的华服少年走了进来。   他站在那里,身形清俊挺拔如松如竹,手指随意一翻,中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枚杀手令牌:“我是杀手榜单上第二名云修,这是我的令牌。司命大人现在不在,我亲自与姑娘谈这笔生意,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云修公子能亲自来自然好。”白衣少女轻轻一笑,“不知道司命大人接不接受这张单子的指名。”   “这命单我代司命大人接下了。只不过姑娘要知道,武林盟主的命不便宜,指名司命更是双倍价钱。另外,按规矩我们要知道姑娘的身份。”   “我的身份。”白衣少女轻轻一笑,“影月宫宫主,凌君。”   “至于价钱,我已经给武林盟主下药了,想必司命大人会轻松许多,所以……”   “下药?”云修沉吟一下,随即一笑,“还请凌姑娘说的详细些,我们也好知道如何利用这一点。另外,我私人对这个也很感兴趣,姑娘知道我们也有情报交易的,只要凌姑娘说的足够详细,酬金完全可以用这个做交换。”   烛光下,殷舒怿揉着眉心,只觉得一股倦意涌了上来。   近来每日都是三更眠五更起,委实睡得少了些,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可是大敌当前,他又能如何?   手指一翻,几支银针刺进了掌心。借着疼痛的刺激,殷舒怿继续翻看着自己面前的资料。   殷家,落辰,修罗阁,千青门,绛轩台,雁影楼……这三十年来发生过的事情,都要理清楚才行啊……   烛光摇曳,纸页一张一张的翻过去,指尖不时闪过一点银光,映出掌心点点鲜红。   长夜漫漫,又岂止一人未眠。   “谷泰,你还不睡?”同屋的海清睡眼朦胧的问。   “你先睡,我再练会内功。”谷泰答道。   “你最近怎么突然勤奋起来。”海清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他却没有发现,谷泰练的,并不是落辰的内功。   “诸位还是没能带来任何消息吗?”每日例会上,殷舒怿面沉似水。   “罢了,还望各门派弟子尽力才是。”见下面一片死寂,殷舒怿垂下眼睛,也没有多说什么,“对方不会这样轻易停手,诸公切莫掉以轻心。”   他何尝喜欢这样每日等待消息的日子?只不过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在哪里,他除了耐心等待又能如何?   对方一日不动手,他便需当一日傀儡。只有对方有了动作,他才有机会争这话语权。   修长的手指按在泛黄宣纸上,殷舒怿的眼中是满满的疲惫。   “你看得如何了?”慕青间站在他身边问道。   “看不出什么。”殷舒怿摇摇头,“你呢?”   这样庞大而繁杂的任务,殷舒怿一个人自然是忙不来,身为知晓殷舒怿所有秘密的至交好友,慕青间自然被拉着帮忙。   “我也未能看出。”慕青间苦笑。   “且不说这个了。”殷舒怿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小琪她,最近如何?”   自从那一晚他和小琪不欢而散,他们就再没有见过面。那一夜青间过来说小琪哭了好久,他如何能不担心?   只是,不能见,不敢见,甚至连问一句都要斟酌再三。   小琪,大抵还是怨着他的。   “小琪很好,气色不错心情也不错。”慕青间微微一笑,“我看小琪也应当是消气了。你走的那两天,师父问我们谁想回山帮着梦涵看家,小琪也不说回去,最后是叶哲回去的。她若是怨你,自然对你避之不及,既然没有避开当是想开了,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殷舒怿沉默半响,只是轻声道:“那便好。”   “师父如何?”   师娘大度,待他一如既往的关切温和,而师父却一直是态度莫名。   他是师父心里的结。   他是过去的错误,也是未来的荣耀。矛盾的身份,自然使师父待他的态度也十分矛盾。   师父能否原谅他,他不知道,也无计可施。这不是原谅他的问题,而是师父愿不愿意原谅二十年前的师父自己。   “师父没有提过你。”慕青间虽有不忍,却到底还是说了实言。   “是么……也好。”   殷舒怿苦笑。   一灯如豆,谷泰手指按在绢帕之上。   那一日……   白衣女子将精致的玉瓶交给谷泰,又自袖中摸出一张绢帕。   “这帕上是我家传的内功心法,进境极快。我母亲练此功不过十年,曾与贵派掌门交手便难分伯仲。这,便是我送予少侠的酬劳。”   “这未免太过贵重……”谷泰不由得神情一凛,先付酬劳,给的还是内功心法!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贵重的礼物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说起来少侠莫要笑话,小女子将家传的心法交给少侠也是有几分私心在。”白衣女子自然看出端倪,嫣嫣浅笑道,“想这殷舒怿丢了这么大的丑,贵派掌门如何能让他接任掌门?而这时若是少侠练了我这功夫,说不得就是贵派弟子中第一人,更有望接任落辰掌门。小女子家门名声不显,如今却想在武林扬名,还望日后阁下记得我今日功劳,多多提携。”   谷泰略一寻思,倒也无甚不妥,更有那白衣女子柔声劝言:“少侠难道不希望能被师父高看一眼?难道不希望压过殷舒怿一头?殷舒怿现如今有的,日后可都是少侠的了。”   “我应下你便是。”   那白衣姑娘果然不曾骗他,他如今的内功进境奇快一日千里,想来也不比殷舒怿逊色多少。只要他继续努力,很快就能与殷舒怿决一胜负了!   谷泰想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殷舒怿翻阅着满纸墨字,只觉得又是一股倦意涌了上来。   他搁下做批注的笔,摊开左手掌心,白皙的手掌中,干涸的血迹分外醒目。   殷舒怿随手擦了殷红的血迹,右手一翻又是几根银针,正想扎下去的时候,却听见了外面急促的脚步声。   “大师兄!大师兄!”   “何事?”殷舒怿听见师弟焦急的声音,心里就是一紧,瞬间清醒了许多。   “师父失了武功。”   殷舒怿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刹那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明明脑中一片混沌,他却清晰的听见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具体怎么回事?”   “谷泰练功走火入魔了,师父为他梳理内力的时候不知发生了什么,谷泰经脉寸断而亡,师父也内力尽失。”   殷舒怿身子一晃,勉强扶了桌子站稳,又听那师弟催促道:“大师兄,大家都在等您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他还能主持什么大局!   殷舒怿缓过一口气来,也不再管自己师弟如何,身形几个起落便彻底消失在夜幕中。   一路赶到落辰的住所,所有落辰弟子都围在那里,甚至外围还有些别的门派的掌门弟子,约莫是之前听到落辰这边的混乱过来探查情况的。   然而能落进殷舒怿眼里的,却唯有洛希珏一人。   洛希珏此时早已不复之前气度威严的掌门人模样,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他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一般,衣襟上染着血迹,被沈卿妙搀扶着站在那里,看着狼狈不堪。   殷舒怿看着师父这般模样,心中大恸。   那是他的师父啊!   那个他从小到大都敬仰的人,他一直仰望的师父,怎么会有这样难堪的时候?   内力尽失?他师父可是当今武林的剑法第一人啊!可……失了内力,就算剑法再精妙又能怎样?   这毕竟是武林,这里毕竟是以武功说话。失了武功的师父,日后在江湖上又该如何自处?   到底,谁要害他的师父?!   殷舒怿怒火愈盛,周身戾气激得他的衣袍猎猎飞舞,脚下的砖石生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纹,一股从血海中厮杀挣扎而来的杀气渐渐弥漫开。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无论承认与否,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衣袖飞舞之声,青砖碎裂之声,还有那阴冷令人心悸的杀意,让人没办法忽视殷舒怿的到来。   洛希珏抬起头,平静的看向站在门边的弟子。   唯一的儿子啊……   少年远远地站在那里,脚下青砖已经化为齑粉,他全身发颤眼睛透红,周身全是掩盖不住的戾气与杀意。洛希珏毫不怀疑,若不是谷泰现在已经死了,殷舒怿绝对会过来补上这一剑。   失望也好厌恶也罢,他却不能否认殷舒怿至纯至孝。   不过……   洛希珏看了看皱着眉深思的慕青间,又看了看强忍着不哭的女儿。   “青间,小琪,你们照看着师弟师妹。”   慕青间和洛琪都是一怔,然而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反驳洛希珏的意思,两人都应了是。   “舒怿,你跟我来。”   “是。”   洛希珏转头看着扶着他满目忧色的沈卿妙,他清楚的感觉到她还在轻轻颤抖。洛希珏微微笑了一笑:“师妹,我还没有虚弱到这个程度。我们回去吧。”   沈卿妙依言放了手,两人并肩离去。   慕青间看了看泫然欲泣的洛琪,又看了看周围仓皇无措的师弟师妹,再看了看旁边一众看好戏的别家弟子。   “诸位,落辰这里事忙,款待不周还请诸位见谅。”慕青间勾了勾唇,挂出一副和殷舒怿如出一辙的温文而疏远的笑意,“天色已晚,诸位早些回去休息。”   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各门派的人自然是识趣的离开。   “小琪,师弟师妹们都看着我们,你不能先乱了。”慕青间转过头,压低声音在洛琪耳畔道。   洛琪眨了眨眼睛,把泪水咽了回去:“我明白。”   “你来安抚大家,我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慕青间轻声道。   “好。”   慕青间转过头:“海清,你跟我来。”   到了房门口,洛希珏回头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殷舒怿。   少年虽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一双眼里依然是满满的杀气和怒火,还有看向他的时候掩饰不住的担忧。   “外面跪着。”洛希珏丢下这一句话,就拉了沈卿妙进了屋。   殷舒怿愕然停下脚步,眼睁睁的看着房门在他眼前毫不停留的闭合。   他以为,师父叫他来是有话要嘱咐,或者哪怕叫他服侍在侧也好,为什么却是要罚他?   现下最要紧的是去查清到底谁要害了师父,师父明知道他心急去处理这件事,却为什么把他困在这里?   显然,这事是交给慕青间去做了。可……可他才是师父师娘中意的下任掌门不是吗?   毫无缘由,没有时限,就这把他一个人扔在屋外罚跪。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怔愣半晌,纵使满心委屈,殷舒怿终究是不敢违逆师父的意思。   少年后退了一步,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他一直仰望的师父,怎么会有这样难堪的时候?”   ——舒怿我真的很想提醒你一句,第一章 就是你救了你家狮虎啊……记忆还自带美颜效果吗? 第19章 析局   少年安静的跪在房门口,整个人仿佛已经化为一抹夜色融入黑暗。   倦意不断上涌,殷舒怿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握紧再松开,掌心便有鲜血涌出来。   师父要他跪着,他总不能这样睡过去。   殷舒怿身体挺得笔直,垂着眼睛看着身前的地面,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眼前突兀的一亮,这才发觉已是天色微明。   约莫是五更天了。   听说落辰掌门一夜间武功尽失。   听说盟主正在被落辰掌门罚跪。   这两条传言在一夜之间传得飞快,这其中衍生出来的推测也是千奇百怪。   “谁知是不是洛掌门失了武功,便拿盟主出气呢?”   “这还真说不准,毕竟洛掌门对盟主不喜,大家都看在眼里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也不是哪个前辈都乐意看到后辈超越自己的不是?原本盟主武功就不弱,又担着盟主的名头,加上洛掌门武功尽失,此消彼长心里不舒服也是有的。”   “正是如此,而且洛掌门是盟主的师父,还有着父子那一层关系。洛掌门想怎么折腾盟主,别人都说不出什么。”   无论外面传言如何愈演愈烈,传言之中的两个人却岿然不动。   门开了。   洛希珏站在殷舒怿面前,看着少年因跪了一夜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容:“可想明白了?”   “是。”殷舒怿垂着眼睛,“是舒怿失了分寸。”   他是武林盟主,无论他是不是只担着虚名的傀儡,但是担了这个名头便不能轻举妄动。   他昨夜那般怒火中烧,委实不够冷静,让人瞧了笑话去。更不说他那般状态下,处置的手段怕是狠了,更有累落辰的名声。   再者,这事交由慕青间处理委实最是合适。青间来处置,那便是落辰家务事,他若出手便不好分说了。这落辰弟子累掌门失了武功,其中细情在查明之前,确实不好公之于众。   “冷静下来就好。”洛希珏点点头,“去和青间商议这件事吧,查明白之后给我个结果。”   “是。”   看见殷舒怿,慕青间也不多话,直接将手上的东西给他:“海清说,最近这段时间谷泰每晚都会修炼内功到很晚。我在他那里翻出来这个。”   殷舒怿接过那张娟帕,扫了几眼上面的字,脸色当时就变了。   “这是从罗烟诀演化而来。”   “罗烟诀?”慕青间诧异道,“这是什么功法。”   “邪功。”殷舒怿解释道,“我们所修炼的内功,多是越早修炼越好,因为随着年纪增长经脉容易固化,修炼的效果自然不好。而罗烟诀却无论多大年纪开始修习,内力增长都极快,甚至远超一般的内功心法。只因这内功,是以寿元为代价换来的。”   “而这上面的心法,以罗烟诀为底子,是针对我们落辰心法改的。”殷舒怿脸色阴沉,“其他门派弟子练之无用,只有我落辰弟子修炼之后内力增长极快,然经脉强度却跟不上,故而修炼不多时便会在内力体内涣散,如同走火入魔,也就是谷泰这般。”   “若我未曾猜错,师父昨日意欲用内力给谷泰疏导,但是因为内力出于同源,反而使谷泰经脉寸断而亡。这些杂乱的内力再归于师父体内,险些伤及师父的性命。不过师父当机立断,自行散功,这才留得一命。”   慕青间听的心冷齿寒:“好阴毒的心思!”   “这是招人算计了!”殷舒怿脸色越发的难看,“定然是谷泰被人哄了,他自己死不足惜,倒是伤了师父!”   “你可知对方是谁?”   “我知。”殷舒怿一双眼里寒光四射,“若暗界的情报不假,如今只有影月宫有罗烟诀。”   “影月宫?”   “二十年前,师父曾经救过一个采莲女。那女人不知廉耻,不说知恩图报反而借着这机会对师父死缠烂打。”殷舒怿说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厌恶,“后来那女人到暗街买了罗烟诀走,自此销声匿迹。然而几个月前,她武功大成,又来找师父。”   “这是几时的事情?”慕青间诧异道。   “我回来之前,她派人传假信给师父说我身受重伤,把师父引走那一回。”   “那后来呢?”   “我在暗街,刚好查到消息就赶过去了。罗烟诀确实名不虚传,那女人当时功夫不弱,差点跟师父同归于尽,然后被我杀了。”   “那影月宫现在主事的人是谁?”   “说到这个实在是恶心人。那女人大概是得了失心疯,收养了一个姑娘,还说是她跟师父的女儿。”殷舒怿冷笑,“所以,怕是这姑娘来替‘母’报仇来了。”   “这……这都是什么事啊!”慕青间目瞪口呆。   殷舒怿没有说话。   当年他查到父母身份之后,也就查了查他们二十年前的事情,顺藤摸瓜牵出来影月宫这一串旧事。   当时,他还曾对着姑娘有几分惋惜,怜悯她一个好好的姑娘落到那个疯女人手里。可如今……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这么说来,这姑娘未必是挑拨杀手和武林正道的人?”慕青间微微沉吟。   这姑娘有理由想杀洛希珏,但是没有理由动杀手一脉啊!   “而且二十年前,定然与她们无关。”殷舒怿也道。   二十年前那疯女人还不会武功,哪有那般能耐在江湖上搅风搅雨。   “这段事情先压下不提吧。”殷舒怿叹息道,“只等着那块血玉能查出些什么来。”   这一天的例会,除了简单解释下昨夜落辰除了意外,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有人进了暗街?”殷舒怿心中一松,这时候还进暗街,说不得就和幕后黑手有什么联系。   但是表面上,他还是面色凝重的问:“对方是什么人?之后去了哪里?”   “盟主,对方只是一个白衣蒙面的女子,看着年纪不大,孤身一人。看见她进去师兄们就派我来回禀盟主了。”   “盟主,盟主。”正在这时,有人从外面跑进来,喘着粗气说,“那女子轻功极好,师兄弟们跟丢了。”   “能看出来是什么轻功吗?”殷舒怿追问。   “这……没看出来。”   殷舒怿眉头一皱:“各位前辈想必或多或少都和隐藏门派有几分联系,麻烦诸位想一想,这轻功极好年纪不大的女子,是谁家的弟子?”   一边说,殷舒怿也是叹息不已。这武林正道,实在是无可用之人啊!   白衣女子……白衣女子……   他倒是想起一人,刚刚与慕青间提过的影月宫如今那位宫主,可不就是一身白衣轻功极好的女子。   只是这位,他还真不能提出来,免得打草惊蛇。   出了议事的厅堂,殷舒怿面无表情的把刺进自己掌心的一根银针收入袖中。   方才议事的时候,他险些就要睡过去,全靠着掌心的刺痛挺了过来。   往自己的住所走去,还未进门时殷舒怿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他若无其事的进了门,反手锁上:“你居然来了。”   “事关重大,不亲自来一趟不行。”黑衣少年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你知道你自己中毒快死了吗?”   殷舒怿睁大了眼睛:“什么?”   “我说你身为首席杀手居然被人下毒还不自知,而且死到临头还得被我提醒。”   “……你等会我有点头晕。”殷舒怿拉过椅子坐下,喝了口才道,“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所以这事一会再说。”云修也不客气的找地方坐下,“你也该接到消息说有人进了暗街吧。”   “嗯,是谁?”   “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买你的命而且点名你自己出手。”   “……”   看够了殷舒怿脸色变幻莫测的表情,云修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口解释:“影月宫主凌君,找了你师弟谷泰,拿了一个功法作为条件,要他给你下点药。”   “功法的用处呢,我来的时候听说洛掌门武功尽失,想必你也能猜出来了。至于这药,下的是一梦千年。”   “一梦千年这玩意,听名字也知道是做什么的。这药若是点一滴在水里服了,是不错的安神助眠的良药。只不过你师弟直接给你灌了一瓶下去,这效果可就不太美好了。我说,这段日子你就没觉得自己经常会困倦疲惫?”   殷舒怿脸色极为难看:“我以为只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行了,解药我给你带来了。”云修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瓶,“配合施针就行,我记得你师娘医术相当不错,这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位宫主拿这些消息作为押金,点名了要司命动手,买武林盟主的命。”   “这就奇怪了。”殷舒怿不由得沉吟道,“这是要进一步挑拨武林正道和杀手的关系,分明就是之前那幕后黑手的手笔。可我以为,这女人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是啊,我多嘴问了几句。”云修点点头,“凌宫主说了,这一梦千年是别人给她的,至于那人的身份她也不知道。这药的来历我已经替你查下去了。”   “之前我让你帮我查的玉坠和那个唐宏,你可查出什么来?”   “唐宏不太好查,血玉坠倒是知道几分。”云修晃了晃手里的坠子,“你猜是谁?”   “修罗阁主。”殷舒怿面上冷静的可怕。   云修倒是惊讶起来:“怎么猜到的?”   “这两天我一直在看这三十年来各大门派掌门的行踪。”殷舒怿脸色微沉,“修罗阁薛阁主,曾经和唐宏接触过,而且记载中的几次似乎都在避着人。而且,二十年前殷家出事那会儿,现在的几个掌门人里只有薛阁主去拜见过,事后殷家的许多资源都落到了修罗阁手上。”   “你猜的不错。”云修点了点头,“这血玉是在聊城一家铺子做的。好巧不巧,这铺子在两个月前失了火,一家子全死在里面。更巧的是,当时修罗阁在参加武林大会的路上,正在聊城下榻。”   “确实……有点巧。”殷舒怿冷笑。   “既然查的差不多,也就可以收网了。”云修勾了勾唇,“刚好接着这次的命单,杀手这不白之冤也该洗清了。”   送走了云修,殷舒怿看着手上的药瓶委实心烦。   身为司命,中了毒而不自知……这让他面子往哪里放!   不过再如何,该解毒还是得解的。殷舒怿把解药收好,径自去找师父师娘。   “师父,师娘。”少年欠身一礼,“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他把影月宫让谷泰做的事说了一遍,沈卿妙顿时气的脸色发红:“同门师兄弟,他怎么能起这种心思!还偷鸡不成反赎把米,害了这么些人!”   她一边气愤不已,一边匆匆伸手来给殷舒怿把脉,又拿过药瓶看了看。   “果然是一梦千年,幸好你那些朋友有本事,这解药也是对症的。我先给你施针排毒,再喝了解药休息几天也就好了。”   “麻烦师娘了。”殷舒怿含笑回答,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身上的毒。   “这一梦千年服下去,一日倦过一日,睡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直到最后再也醒不过来。”沈卿妙把人推到床上,“你也是,这么明显的症状你居然一直没发现?”   一直没有说话的洛希珏突然伸手,把殷舒怿一直握拳的手拉开。他失了内力,殷舒怿不敢和他硬挣,于是掌心里斑斑血迹就出现在洛希珏和沈卿妙两个人眼前。   “你!”沈卿妙顿时又气又急又心疼,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就这么糟蹋你自己的身体!”   “师娘。”殷舒怿讨好的笑,“事急从权嘛。就这一次,一次!”   “从小就不顾着自己的身体,什么事能有你命重要?”沈卿妙一面拿了银针出来在火上烤,一面忍不住絮叨这教训起来。   殷舒怿笑着听着,趁沈卿妙转过头不注意,跟洛希珏眨了眨眼睛。   这样亲昵的动作做出来,师徒俩都是一怔。还是很多年前的时候,殷舒怿每次病了都逃不过沈卿妙的说教,他听得烦了就转头跟洛希珏挤眉弄眼的要师父帮忙求情。   “好了师妹,舒怿他自己长这么大了这些道理他都懂。”   “你就惯着他。”   简单的对话,一如当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送给正在悲催地军训的阑珊妹子,最近貌似天气都不错没有下雨啥的……祝你幸福! 第20章 暗潮   ——“首先,你要见到影月宫背后的人。”   ——“这怕是不容易。”   ——“影月宫主爱财,这两个人又对彼此的不信任。这两个弱点,很好利用。”   “凌宫主,我们的交易内容恐怕要有些改变了。”扣着司命面具的云修坐在影月宫冷声道。   “司命大人这是何意?本宫倒有些听不明白。”凌君眉头微蹙,美人颦眉总是格外惹人怜惜。   “宫主与暗街交易时以一梦千年的消息为酬金。”云修却丝毫没有心疼的意味,依然冷言冷语,“本座去时,不曾见武林盟主有中毒的迹象。宫主这消息,可有些不准啊!”   “怎么会!”凌君惊呼失声,“定是那谷泰……”   “本座无需知晓凌宫主哪里出了岔子。”云修音色不变,“本座是来要求追加酬金的。”   “这……”凌君顿时有些不悦。   “听闻影月宫近日手头不宽裕,本座也不愿为难宫主。”云修语气微缓,“殷舒怿是武林正道的高手,武功委实不弱。宫主若是能邀之前提过的那位高手助阵,合我三人之力定然能将殷舒怿拿下。”   “暗街高手无数,何须本宫出手。”凌君有些为难,那位高手可不太好说话。   “宫主说笑了。杀手如今人人自危,还需留人在暗街防备正道偷袭,此时能在外面行动的不过寥寥数人,可名单却不止凌宫主这一单。”云修声音再次冷了下来,“再者,凌宫主以消息情报为定金,可这消息却不实,按规矩宫主应当三倍赔付。本座未追究此事,已是给了宫主情面。”   凌君沉默不语。   “若是凌宫主为难,不如本座亲自与那人谈。”云修顿了顿,缓声道,“毕竟,暗街无故遭正道追杀落得如此。本座身为首席杀手,也不想武林盟主好过。”   “凌宫主,我们才是目的一致。”云修轻声蛊惑着,“那人藏头藏脑不敢漏了身份,给的药又毫无用处,宫主不觉得可疑吗?”   ——“其次,拿捏住对方,邀他一同出手。”   ——“拿捏?”   ——“试他武功。影月宫主是一把很好的刀。”   黑暗中,招式凌厉,带起一阵罡风。几合交手,杀机频现。   “啪”   灯烛爆出一声轻响,白衣女子提着一盏灯飘然而至:“两位来得早。”   黑衣蒙面男子霍然一惊,看向凌君的眼神里充斥着杀意:“你算计我?”   “何来此言?”凌君抿着唇微微一笑,一双眼眸里波光潋滟,“我不过是有些不放心罢了。”   黑衣蒙面男子心下不安,转头去看与他交手之人。   黑衣银面……司命!   “我与阁下见过。”云修也看着这个把自己全身都包裹严实的人,他记得不久之前有这么个人去找过司命,“阁下是我上次命单的雇主。”   黑衣蒙面男子沉声道:“阁下认错了。”   “那便当本座认错了吧。”云修不在意道,“本座只是好奇,阁下的武功放眼武林难逢敌手,为何不亲自去杀殷舒怿,反而要买本座出手?”   这人的武功……别说他,就算是殷舒怿也得甘拜下风。且不说匕首用的纯熟精巧,那一身鬼魅的身法更是无人能及!   看来,那天假扮司命的人,多半就是眼前这位了。   “过问雇主私事,恐怕有违杀手的规矩吧。”蒙面男子冷声道。   “这确实不是杀手的规矩。”云修轻笑一声,“只不过阁下这般鬼祟行径,难免令人多疑。如今事态紧急,本座不得不处处小心。”   “阁下与我说与殷舒怿有私仇时,我还未曾多想。”凌君的声音飘飘摇摇的响起,“现在细想来,有仇谁不愿意亲手去报呢?阁下……真的有所谓的私仇吗?”   蒙面男子看了看凌君又看了看司命,心知一旦自己回答的不对,这两人就能联手把他拿下。   他自认武功不弱,但是影月宫主轻功绝妙,司命暗杀天下无双,哪个又是善茬?   “两位未免太过小心。”蒙面男子淡淡道,“两位焉知我没有亲自试过殷舒怿的武功呢?”   因为殷舒怿没说过有人暗杀他啊!难不成你还想把暗杀千青门弟子那次的窗外一路过也算上?云修腹诽道。   “司命偌大的名头,我原以为我没有办法解决的人天下第一杀手总能有办法。”黑衣蒙面男子嘲讽道,“想来,不是我高估了司命大人的能力,就是司命大人手下留情。”   “阁下这般胡乱攀扯,是何居心?”云修怒道。   “好了二位,我们还是莫要做些无谓猜疑了。”凌君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既然彼此都无法相信,那就一起出手便是。”   云修看着凌君惨白的脸色,心里已经有点同情这姑娘了。   对于凌君来说,先是她奉若天神的母亲被殷舒怿轻而易举的杀死,随后下的一梦千年又莫名其妙的失了效,现在又听说武功绝顶的神秘高手和天下第一杀手先后刺杀均无功而返。殷舒怿的武功在她心里简直深不可测!   然而实际上……老宫主是先和之前的武林剑法第一人洛希珏拼的两败俱伤才被殷舒怿杀死,下的一梦千年确实有用只不过她亲手送上了解药,而所谓的两次刺杀更是他们编出来骗人的……   殷舒怿武功当然不弱,但是也没有凶残到这个地步啊!   ——“第三步,引出修罗阁主。”   ——“你想如何引出?”   ——“直接告诉对方,我们知道那是他的人。”   “我准备再进行一次暗杀。”云修沉吟道,“不过现在武林正道聚在一起,委实难以下手。我们只能等上几个月,联盟坚持不住各门派自然会回去,我们再找殷舒怿落单之时下手。只不过这样时间难以确定,两位怕是得和我一起一直跟着殷舒怿了。”   “这样变数太多,何况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蒙面高手断然拒绝。   “那就只能第二种方法了。”云修微微一笑,“找人把殷舒怿引出来。”   “司命大人可有办法?”凌君眉眼中满是忧色。   “本座如今确实无计可施。”云修看着蒙面高手,“不过阁下有办法。”   “什么意思?”蒙面高手心里一紧。   “本座听闻,阁下与修罗阁主有联系。”云修悠悠道,“虽不知二位又做了什么交易,不过想来找个借口叫殷舒怿出来并不难办。之前一直是本座和凌宫主出力,既然我们要联手,这回也该轮到阁下做些什么了。”   蒙面高手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好在他只有一双眼睛在露在外面,倒也没让余下两个人发觉什么。   “好,我去联系他便是。”   “阁下愿意帮忙就最好不过了。”云修展开一幅地图,“本座觉得这个位置不错,两位觉得如何?”   ——“你想在哪里破这个局?”   ——“室陆山不远有一个乱石岗,方便隐蔽适合暗杀,尤其适合玩一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戏。”   云修手指轻点着地图:“我埋伏在这里,等修罗阁主将殷舒怿引到这里,我便出手。”   “若是一击不中,便让修罗阁主与我一同夹攻殷舒怿。殷舒怿轻功极佳,我们未必能围住,他若逃走必是往这两个方向之一。”   “所以,请凌宫主在这里等候,这位兄台便在这里守着,互成掎角之势。无论殷舒怿往哪个方向都有人截杀,而另一人恰可在远处放哨,这般若是有人起疑心跟过来,便也正好将其拦住引走。”   “两位觉得如何?”   暗街杀手的布置自然是完美无缺的,两个人看不出什么缺漏,便都点头应下。   “暗杀最忌打草惊蛇,以殷舒怿的武功看,这几乎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还请两位千万尽心尽力。”云修肃然道。   修罗阁主看着弟子送过来的字条,脸色青白一片。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日啊!   “去叫你大师兄来。”薛阁主满面疲惫之色。   “是。”   “师父?”修罗阁大弟子贺麟来的很快。   “麟儿啊。”薛阁主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弟子,忍不住老泪纵横,“修罗阁,以后就交到你手里了。”   “师父何出此言?”贺麟顿时心下一惊。   “师父早年与虎谋皮,如今人家来索命了。”薛阁主摇摇头,“师父怕是撑不过去这一关了,一旦到那一步,我身败名裂,修罗阁元气大伤……麟儿,难为你了。”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跟弟子说,弟子帮您想办法。”   薛阁主抖着手,将一块令牌塞给贺麟:“这东西,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就是催命符,你千万藏好了……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你把他给殷舒怿看,求他放修罗阁一条生路。”   贺麟看着手上的令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师父……这……”   薛阁主按住贺麟的手:“记着,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这东西你给殷舒怿看过。不然,修罗阁所有人都会丢了性命啊!”   “师父,您不能逃吗?”贺麟忍不住道,“以您的功夫,真的要藏起来这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奈何您呢?留得青山在啊师父!”   “我只希望我这条命,能给修罗阁的弟子换一条生路。”薛阁主摇摇头,“我当年与虎谋皮,就是为了修罗阁能壮大声势。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前功尽弃,若是修罗阁被灭门……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你师祖啊!”   “师父……”贺麟说不出话来,在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好孩子,别哭了,这是师父的命。”薛阁主抬手摸了摸贺麟的头,把手上的掌门指环褪下来给他,“一旦我出事,你就是修罗阁下一任掌门。”   “听闻盟主近日一直在查二十年前的事情?”修罗阁主含笑问殷舒怿。   “薛阁主的消息倒是灵通。”殷舒怿抬眼看着对方。   “想来盟主也知道唐宏这个人了吧。”修罗阁主漫不经心的抛出一个惊天炸雷。   殷舒怿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不错。”   “老夫当年在江湖上,也曾与唐宏打过几次交道,对当年的事情也略知几分。”修罗阁主依然笑的风轻云淡,“此处不是说话之地,盟主可愿与老夫换个地方详谈?”   殷舒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薛阁主请。”   两个人越走越远越走越偏,修罗阁主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殷舒怿忍不住问道:“薛阁主有什么话,要避到这么远的地方?”   “有个人,想请盟主一见。”修罗阁主微微一笑,“与其我说与盟主听,盟主倒不如听听唐宏怎么说?”   “唐宏?”殷舒怿先是错愕随后便是惊怒,“他还活着?”   “盟主何必装得这般惊讶?老夫以为盟主应该猜到了这一点。”修罗阁主笑意愈浓,“就比如,盟主早已经猜到了,二十年前的事情老夫也有参与。” 第21章 破局   “薛阁主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殷舒怿看着修罗阁主,神色平静得可怕。   “时间不多,盟主就不必这般了。”修罗阁主失笑,毫无征兆的一挥手,长剑出鞘。   殷舒怿反手拔剑格挡,两人转眼间就战在一起。   借着双剑激碰之声的掩护,殷舒怿神色冷凝:“阁主想说什么?”   “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现在的事情,我都可以给你一个交代。”修罗阁主沉声道,“只要盟主能护住修罗阁的弟子,这些事他们都不知情。”   “那就看阁主能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了。”殷舒怿长剑一带,一手落辰剑法行云流水圆转如意。   两人且战且行,云修看住时机闪身而出,匕首一挥卷入战局。   修罗阁主挥剑就要往云修身上削去,却听见金戈交错之声之中殷舒怿声音淡淡响起:“薛阁主做好你主子交代的事情就好。”   修罗阁主愕然地看着首席杀手和正道盟主战得激烈,耳边却听见两个人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   “薛阁主不会以为不留下条命,修罗阁还能被照顾吧。”云修低笑一声,“好好配合就是。”   修罗阁主苦笑一声,果然,殷舒怿早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得时候和杀手联手破局了。有没有他投诚,殷舒怿都能解决这件事。   后生可畏啊!修罗阁主慨叹一声,挥剑和云修联手对上殷舒怿。   殷舒怿边打边退,顺着那幕后高手的方向过去。果不其然,身后杀意一现,殷舒怿转身挥袖,勉强挡下对方一道匕首。   “唐前辈果然好功夫,伪装司命未免大材小用了。”殷舒怿勾了勾唇。   他平静地往后撤了一步,反手挡着修罗阁主的杀招,云修从他身边飘过,匕首直接往蒙面人的要害刺去。   “司命,你!”蒙面人又惊又怒。   “你伪装本座刺杀正道弟子,妄图挑拨杀手和正道的关系,本座还能留你不成?”云修冷笑,匕首在指尖飞舞出一道道危险的弧度。   蒙面人身后,一个白衣女子持剑而来。   “凌宫主,司命反水……”蒙面男子话未说完,白衣女子已经一剑刺了过来。   “凌宫主!”   “我不姓凌,我姓甄。”白衣女子抿唇一笑,剑下却毫不容情,“凌宫主么,已经到黄泉下和她所谓的母亲见面了。”   蒙面男子瞥了一眼殷舒怿,只见对方丝毫不意外的模样,只是专心致志地和修罗阁主缠斗。   “武林盟主竟然和杀手同流合污?”蒙面男子冷笑,“若这件事传出去不知道殷盟主还能不能做这个盟主。”   “前辈算计杀手和正道,晚辈如何就不能和杀手联合对付前辈了?”殷舒怿轻笑一声,“顺便告知前辈,凌宫主就是杀手送给晚辈的见面礼。”   事至如今,多说无益。   蒙面男子眼神冷凝,匕首轻扬,落点点寒光,身形飘忽,如鬼魅变形。云修同样是神色凝重,身形变幻,如天神行法,匕首挥刺,谱杀意流转。   甄梦却是巧笑嫣兮的模样,步法行云流水,身姿婉转曼妙,剑走轻灵,飘逸无伦,挥袖如舞,杀机暗藏。   殷舒怿一边与修罗阁主缠斗,一边留意着那边的打斗。那三人打得激烈,待几百回合一过都不免有些力短。殷舒怿看准一个破绽,一记飞刀直扑蒙面男子的要害。   电光火石之间,飞刀扎进了蒙面男子的心口,而蒙面男子的匕首也刺进了云修的后心。   “司命!”甄梦的声音失了往日的甜美,显得格外凄厉。   乱石之后,沈卿妙、殷家家主、千青门主和几个大门派的掌门走了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被殷舒怿封住穴道的修罗阁主。   殷雨琴快走了几步,一把扯下蒙面男子的斗篷面罩,一张熟悉的脸露在众人面前。   “唐宏……是唐宏……”殷雨琴看着这个人,一双眼恨得发红。   殷家家主一把拉住妹妹,眼看着殷雨琴渐渐平静下来,这才转头问殷舒怿:“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还是甄姑娘来说比较合适。”殷舒怿向甄梦点了点头。   甄梦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一张俏脸冷若冰霜:“那日江湖传言,司命大人暗杀千青门弟子。且不说一个千青门弟子值不值得有人买司命大人出手,单说司命大人真要暗杀自然会处理圆满,如何还会漏了踪迹让你们发现?”   “有人冒司命大人之名,妄图挑拨杀手与诸位的关系,我暗街自然不会答应,一直暗中查访真正的敌人。那日影月宫主凌君来暗街买殷盟主的命,想来多半是见暗界毫无反应,欲再加挑拨离间。司命大人将计就计,与殷盟主定了合约。”   殷舒怿点点头:“我师弟已查知,凌君对我落辰弟子谷泰暗中下手,以此暗害我师父。司命以凌君的性命做投名状,与我联手追查假扮司命暗害千青门弟子之人。”   “凌君武功不济,定然不是那日出手之人。”甄梦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司命大人查知,凌君背后另有人支持,而正道之中似有人给那人通风报信。于是司命大人与殷盟主定计做了今日这局,一方面要报仇,一方面要找出内鬼。”   “我暗街为了完成合约已经牺牲了一个司命,诸位日后最好不要再来找麻烦,否则暗界不会再像如今一样忍气吞声。既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甄梦告辞。”白衣女子冷着脸,抱起蒙着司命面具的人的尸体,一步一步缓缓下山。单薄的身影远远望去,有些残酷的凄然。   殷舒怿转过头,解开了修罗阁主的哑穴:“薛阁主,可否给大家一个解释?”   修罗阁主苦苦一笑:“二十年前,唐宏来找我做一个交易,只要我能帮他他就帮我发展修罗阁成为江湖一流门派。”   “我们就里应外合,鼓动殷家家主对落辰下手。之后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之后的事情,当时的家主让自己女儿对那时候的落辰弟子洛希珏使美人计,然后凭此在落辰打开一个缺口,一举进攻使落辰几乎全军覆没。洛希珏被强行推上掌门的位置娶师妹为妻,殷雨琴带着腹中的孩子远走他乡。   “落辰几乎被灭门之后,唐宏和我又各自挑动殷家兄弟争抢家主之位,使殷家在内斗中损耗人才。”   “落辰和殷家都败落之后,唐宏确实帮我发展修罗门,只不过这些年也让我为他做了许多事。”   “之前假扮司命杀了千青门弟子的人,就是唐宏。他要我配合他打压杀手,并把这些事情栽赃给殷家和落辰。”   “这次他给我的命令,就是把盟主引到这里。”   修罗阁主脸色灰败:“我只知道这些,我对于唐宏来说就是一个关键时刻可以推出去的挡箭牌,再多的事情他不会告诉我的。”   “这些事情都是我做下的,与我门下弟子无关,求各位放我门下弟子一条生路。”   随着修罗阁主的话,在场人都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与你门下弟子无关,难道我门下弟子就该死吗?!”千青门主厉声喝道。   “我殷家与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害得我家破人亡,兄弟反目?”殷雨琴崩溃的哭倒在哥哥肩上。   “我落辰的师兄弟又有何辜?要你们血洗落辰?”沈卿妙泣不成声。   “既然薛阁主已经认罪,那就在这里处置了诸位没有意见吧。”殷舒怿平静地开口。   他想到了他漏掉的是什么,如果他猜的是对的话……那薛阁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当中说出来的。   既然这样,薛阁主如果想要他保下修罗阁,应当会给他留下线索的。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只要有了方向,他可以慢慢查下去。   幕后可以慢慢找,替罪羊还是尽快解决了以平众怒比较好。   一剑解决了修罗阁主,最后召开了武林大会公布了结果。殷舒怿终于卸了武林盟主的重担,各门派各自收拾回家了。   “哥哥,你不会跟我们回家的对吗?”小姑娘要哭不哭的站在殷舒怿面前。   “哥哥还有事情要做。”殷舒怿半蹲下身,“哥哥答应你,有机会就去看你,好吗?”   “好。”   “那婉婉也答应哥哥,遇到事情不要哭。”殷舒怿抱了抱小姑娘,“有事情就找哥哥,哥哥给你解决。哥哥想看到婉婉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好。”小姑娘擦了擦眼睛。“我答应你。”   殷舒怿牵着殷清婉的手,送她回殷家的地方。   “舒怿。”殷雨琴和陆含章依然站在一起。   “母亲,陆叔叔。”殷舒怿平静地笑了笑,“我送婉婉回来。”   “舒怿……以后常来殷家。”殷雨琴看着儿子,颇有些不舍。   “我会的。”殷舒怿弯了弯眉眼。   他一个人往回走,半路看到了一身黄衣的洛琪。   “哥,大家都在等你了。”   “我们回家吧。”殷舒怿笑了笑,兄妹两个一起往回走去。   时隔两个月,殷舒怿终于又回到了落辰。   “果然还是家里的床舒服。”殷舒怿惬意的闭上眼。   “大师兄。”窗外崔梦涵带着笑意喊他,“师父叫所有人都去呢。”   “师父有说什么事吗?”殷舒怿无奈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跟着崔梦涵往外走。   “没说,不过总归是好事就是了。”崔梦涵笑眯眯地说。   “这不是去训练场的路啊?”殷舒怿疑惑道,“这是要去祠堂?”   “对啊,所以我说是好事嘛。”崔梦涵笑道,“提前恭喜你了。”   殷舒怿和崔梦涵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了祠堂。   洛希珏和沈卿妙已经在里面等着,早有轮值弟子摆好了香案。   “舒怿,过来。”洛希珏招了招手,神色柔和。   “师父。”殷舒怿低低唤了一声,站到了洛希珏身后。   洛希珏亲手焚香:“落辰第六代掌门洛希珏敬上。落辰有弟子殷舒怿,武功精妙,处事周全,德才兼备,堪为大任。今传其掌门之位,谨告列为先辈。”   他敬完香,把掌门戒指褪下来,给殷舒怿戴上。   古朴的戒指,依然带着余温。殷舒怿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即使从小就知道这个位置迟早是自己的,却依然觉得那么不真实。   上一次来这里,是因为血诫。一场重刑之下,他险死还生才终于重获落辰弟子的资格。而这次却已经……   从落辰弃徒,到落辰掌门,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   “恭喜掌门师兄。”众人的恭贺声让殷舒怿回过神来,他笑了笑,收下了师弟师妹们的道喜。   “所以最后,你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吗?”慕青间问道。   殷舒怿把一块牌子扔到了桌子上:“修罗阁那位新阁主贺麟送我的一份大礼。”   “这……”慕青间愕然难言。   半晌,慕青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殷舒怿微笑,眉眼中却是满满的寒意,“他让我无父无母、以私生子的身份长大,我怎么能不回报一二?”   “他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保住他那点东西。既然他这么想要,那我就拿走好了。”   “是他,拿走了我最想要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正文就这样完结了,开心O(∩_∩)O   接下来就是番外啦,你们想看什么随意点餐,能写的我都会尽量写哒。 第22章 番外——洛少泽   “少泽,该去跟祖母学习了。”洛希珏慈爱地看着一个五岁的男孩子。   “我知道了,祖父。”洛少泽乖巧地答应着,跳下椅子向外面跑出去。   他穿过院子,站在门外喊:“箐妍姐,该走了。”   “少泽来了。”慕青间走出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妍很快就出来了。”   “姑父。”洛少泽打了声招呼,“我父亲来信了吗?”   “你父亲刚寄信回来。”洛琪牵着六岁的小姑娘走出屋,她走过来蹲下身跟洛少泽温声道,“你父亲说,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很快就能回来了。”   “真的?!”洛少泽顿时又惊又喜。   “真的。”洛琪含笑回答,“你父亲说,要是你好好跟着祖母学医术,就给你带礼物回来。”   看着小女儿和侄子一起去找师娘了,慕青间微笑看向妻子道:“舒怿这次回来,我把门派事务还给他就带你出去玩。”   “你都这么说了快二十年了。”洛琪似嗔似喜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去给我哥哥干活吧。”   “父亲快回来了呢。”洛少泽显然十分兴奋。   “少泽,为什么舅舅姓殷,而你姓洛呢?”慕箐妍好奇地问。   “这就像为什么父亲和师叔们一样叫师祖和师祖母为师父师娘,而我却能叫祖父祖母一样。”洛少泽无所谓地耸耸肩,“都是些永远不能问的问题。”   “我听姐姐提过,好像你还有另外的祖父祖母。”慕箐妍说。   “真的吗?”洛少泽皱起眉。   “你记得去年来过的殷姨吗?那时候母亲让你也叫她姑姑。”慕箐妍说,“可是我母亲是外祖外祖母的独女。”   “谁知道呢。”洛少泽想了又想,最后摇了摇头,“我们都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一切问题都不能多问……”   “……否则外祖会不高兴,外祖母也会不高兴,母亲会担心,父亲也会担心。”慕箐妍接口道。   “不过这次父亲回来,或许会告诉我也说不定。”洛少泽说,“毕竟,我是说,如果真的是我的祖父祖母,父亲也不能瞒着我一辈子。”   两个月后的一个夜里,殷舒怿回到了落辰山。   “事情处理完了?”慕青间问。   “龙椅上那位做了退让。”殷舒怿弯了弯唇,眼中却不带丝毫笑意,“不过,该布置的早已经布置下去了,剩下就是等收网了。用不了几年,夏朝中就会成为历史。”   “哥,你看好了谁?”洛琪问。   “朝中那位莫大将军,还有沐家的一个旁支,他们会是前两步棋。”月色下,殷舒怿的脸上略带三分寒意,“后面谁会动手,我也猜不出。不过,势必天下大乱。”   “我听说,暗街现在越来越乱了。”慕青间道。   “是啊。”殷舒怿眉眼间顿显疲惫之色,“自从窃贼和强盗入住暗街,那里就越来越不成体统。云修跟我说,已经有人管那里叫混乱之领了。”   “我有时候会想,我把杀手带进这场战争到底对不对。”殷舒怿闭了闭眼,“连暗街的秩序都无法压制,杀手一脉的没落已经可以看得分明了。”   “自从云修和甄梦分别退了之后,暗街就再没有后起之秀了。”洛琪缓声道,“哥,这跟你无关。何况,那位也是杀手的仇人。”   “天下大乱,为祸苍生。”殷舒怿叹道,“是我亲手搅起了这片风云。”   他沉默片刻,又复道:“大概真的是年岁大了,难免有些瞻前顾后。事至如今,总归也无法收手了。”   “哥,你哪里年岁大了。”洛琪笑了,“少泽才五岁呢。”   提起儿子,殷舒怿顿时柔和了眉眼:“那孩子可还听话?”   “少泽乖巧着呢,我家少远和少泽一比简直就是混世魔王。”慕青间微笑,“师娘说,那孩子学医很有天分。”   “他母亲早亡,我又时常不在,这孩子真是麻烦你们了。”殷舒怿略带歉意道。   “哥你说什么呢,我就这么一个侄子,怎么能说麻烦。”洛琪嗔道,“对了哥,清婉前些日子来信,说殷姨很想你。你既然忙完了,也带着少泽去殷家看看吧。”   “我回来住几日就带他去。”殷舒怿微微一笑,“说来,师父师娘身体还好吧。”   “都好,母亲天天摆弄她那些药材,父亲天天看顾少泽,我看两人都是乐在其中。”洛琪笑道,“父亲宠少泽宠得紧,当年我们谁也没有这份待遇。”   三人说着已经走到洛希珏和沈卿秒的院门口,殷舒怿向夫妻俩道:“夜深了,你们也回去歇歇吧。我去看看少泽。”   “那好,哥你也早些休息。”   和两人道别之后,殷舒怿熟门熟路地去了东厢房。   洛少泽睡得十分香甜,只是十分不老实地把被子半掀在一边。殷舒怿轻轻把被子给他盖好,看着儿子可爱的睡颜,只觉得自己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汪水。   这一生中对他而言意义最重大的成就,不是曾经身兼武林盟主和首席杀手两职,不是即将覆灭一个王朝亲手为乱世作序,而是眼前这个会踹被子的小东西。   他曾经拥有的,他曾经渴望的,他都会给这个小家伙。   殷舒怿坐在床边,满心满眼的温柔和喜悦。   “少泽,该起床了。”   耳边有人在喊他,洛少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看见父亲带着笑意坐在床边那一刹困意顿消。   “父亲。”洛少泽惊喜地喊,一头扎进殷舒怿的怀里不肯出来。   “父亲这次能在家住多久?”洛少泽伸着手问。   殷舒怿熟练地给儿子穿衣服:“父亲这次回来就不会经常走了。”   “真的吗?”   “嗯,就算走也带着少泽一起出门。”殷舒怿把洛少泽抱下床,牵着儿子一起往外走。   “是去殷家吗?”洛少泽好奇地问。   “嗯?你怎么知道的?”殷舒怿低头看儿子,青间和小琪不会多言才是。   “筠娢姐告诉我的。”   “筠娢啊。”殷舒怿想起小姑娘的模样,微微笑了。慕筠娢是青间和小琪的第一个孩子,十四岁的小姑娘确实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了。   “父亲想过两天带少泽去殷家看另外一个祖母,少泽想去吗?”殷舒怿问。   “想。”听到可以出门,洛少泽眼睛都在发亮。   殷舒怿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趁着天下大乱之前,多带着少泽出几趟门吧。   三年后,莫将军反。   又过半年,沐家旁支子弟率众起义。   一年半后,狼烟四起,战火纷飞。二十余起义军倾轧不断,争相称帝,自此天下乱局初成。   十年后,烽火暂息,九国局势已定。   同年,落辰掌门殷舒怿传掌门之位于慕少远。洛少泽外出游历,四处行医。   一年后,洛少泽与叶浅欣成婚,育有一子。   六年后,殷舒怿病逝,时年五十七岁。   守完三年孝期,洛少泽再次离开落辰游历在外。   那一日,洛少泽站在暗街外面嗅着空气中淡淡血腥气,不觉有几分伤感。   很多年前,父亲曾带他来过这里。一别经年,这里秩序混乱的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模样。   是啊,这里已经叫混乱之领了。   洛少泽披上了一件看着十分低调普通的黑色斗篷,只有风吹起衣角的时候才能看见里面张扬的红色。他从斗篷的暗袋里拿出一张银色面具,覆在自己脸上,这才走进了混乱之领。   里面的情形,如他所料的不太美妙。   遍地碎尸残骸,死伤无数死状极惨。其中唯一一具算是完整的尸体,看刀刺的角度多半是自杀。   洛少泽看了看周围带着恐惧和厌恶以及一点庆幸的人群,又看了看站在一群尸体中手持匕首强作镇定的男孩子,还是决定转身走开。   “让开!”男孩子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我已得我师父真传,你们若不怕死,尽管过来试试。”   “练天罗残卷的人,都该死!”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天罗残卷?洛少泽顿时停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走向握着匕首的男孩子:“你练的是天罗残卷?”   “是又如何?!”男孩子抿着唇看向他。   “我与你有些缘分,既然见了就不能放着不管。”洛少泽叹息道。   “你要护着这魔星?”苍老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洛少泽的手微微一动,一道银光闪过,人群中一个蒙面男子应声倒地,咽喉处分明是一记飞刀。   洛少泽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银色面具:“果然……是本座太久不曾出现了,暗街已经忘了这张面具属于谁了。”   “那就,让暗街再记一次,司命之名吧。”   匕首温驯地滑落到掌心,洛少泽眼神微凝。   “你不是司命。”安置好之后,男孩子开口道。   “嗯?”   “算年纪,司命已到耳顺之年,你显然不是。”   洛少泽失笑:“我确实不是,司命是我父亲。”   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个答案,男孩子楞了一下,尴尬地转移了话题:“你说,你和我有些缘分?”   “天罗残卷和我父亲有些关系,我虽然没练过却也知之甚详。”洛少泽笑了笑。   当年,害得祖父武功尽失的一绢功法,在父亲手中变成了天罗残卷。   父亲当年的话言犹在耳:“天罗残卷和罗烟诀相差不远,都是些速成的功法。只不过,罗烟诀以寿数为代价,而天罗残卷要付出的则是清醒的神智。所以少泽,这天下没有什么捷径,有得必有失。”   “不管怎么说,多谢你救我。”男孩子道。   “也只是顺手罢了。”洛少泽不甚在意,“我可以为你配一些药,帮你压制天罗残卷的影响。”   “天罗残卷……真的没有解决办法吗?”男孩子低声开口,“我师父,不甘沦为没有思想只会杀伐的机器,所以他一清醒过来就自杀了。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不想也是那个下场。”   “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洛少泽一边把脉一边道,“前朝宫廷有一种契约,现在也不知流传到了哪里。你若是能找到契约的方法,而且愿意被人所掌控,倒是可以借助契约之力压制天罗残卷。”   男孩子的脸色顿时明暗不定。   “你叫什么名字?”洛少泽收回手,一边找药材一边问。   “君清。”   “拜师?”洛少泽讶然。   “是。”君清坚定地看着洛少泽,“我想拜您为师,我想学您的医术。”   洛少泽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倒也好。”   “我儿子和你年纪差不多,不过他对医术没什么兴趣。”洛少泽微微一笑,“若是日后有机会,你就把我的医术传承下去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